第226章 聽天由命

卻說就在孫紹宗與徐守業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面對許泰時。

榮國府裏待嫁的賈迎春,也正陷入到兩難的境地當中。

而事情最初的起因,源於初九這日一場倉促的移居——為了籌備婚事,賈迎春從某個曹雪芹都忘了提起的犄角旮旯,移居到了賈赦家的西廂小院。

雖說她是個不得寵的,但畢竟擔著個小姐的名頭,那零零碎碎值錢不值錢的,加在一塊也有不少東西,尤其她向來是個沒脾氣的,下面人自然樂得磨洋工。

故而足足用了半日光景,才算是把東西歸置整齊。

眼見下人們走的走、散的散,這屋子裏終於又冷清下來,賈迎春正自松了一口氣,卻忽聽大丫鬟司棋嚷道:“呀~二姑娘,姨太太先前給的兩只攢珠累絲金鳳不見了!該不會是被誰趁亂拿走了吧?!”

賈迎春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想想方才那許多人,要查起來談何容易?

一時她只覺的頭皮都麻了,強笑道:“也未必是被人拿了,說不定是咱們自己落在哪兒了,仔細找找總會有的。”

其實要論相貌、身段,在三個姐妹裏賈迎春算是首屈一指,甚至未必遜色林黛玉、薛寶釵多少,只可惜這木訥又怕事的性格,卻生生抹煞了她的顏色。

“怎麽可能!”

賈迎春是個逆來順受的,但她屋裏的大丫鬟司棋卻偏是個強項令,兼且生的人高馬大,莫說是一般女子,便是男子也多有不如她的。

再加上司棋的外公、外婆王善保夫婦,又是王夫人身邊最得力的管事,於是愈發養成了剛烈脾氣,平日賈迎春屋裏的大事小情,她倒做得了八分主。

此時聽賈迎春說的含糊,就知道賈迎春一準兒又是打算不了了之,只氣的跺腳道:“那兩只金鳳可是姑娘您最寶貝的首飾,我早上專門裝在盒子裏的,怎麽可能落在別處?”

說著,又憤憤道:“二姑娘,你反正也是快出嫁的人了,莫非還怕得罪了誰不成?要依著我,咱們幹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把那些糟心事一股腦都掀出來,你也好痛痛快快的嫁去孫家!”

賈迎春聽她越說越大聲,瓜子臉都嚇白了,忙拜佛似的央求道:“好司棋,快別喊了,這裏可不比別處,若驚動了老爺太太如何得了?”

若只看兩人這模樣,卻哪裏分的出主仆?

“二姑娘!”

司棋急的又一跺腳,只震的胸前亂顫:“咱們就是要鬧大些,才能讓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混賬行子們,知道這院裏究竟誰是主子!”

賈迎春見勸不動她,只好慌裏慌張的把門窗都緊閉了,覺著聲音已經傳不到外面了,這才訕訕道:“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再過些日子,我就不在這府裏了,沒必要為了些身外物,再鬧出什麽事端……”

“二姑娘!”

司棋愈發的恨鐵不成鋼起來,將那首飾盒重重往桌上一摔,緊抿著豐厚的嘴唇道:“我聽說那孫參將與他家二爺不同,最是愛糟踐女人了!你如今在家裏尚且讓下人欺負,去了那孫家卻如何生受的了?!”

賈迎春聞言緊縮著肩膀,愈發顯得柔弱可欺,好半晌,才在司棋直欲噴火的目光中,囁嚅道:“興許……興許這只是傳言呢,再說那孫家既然是咱們府上世交,好歹也……好歹也要看些情面。”

其實她自己,也未必不知道這樁婚事的究竟,只是卻實在不敢戳穿那事實,每日裏只拿這些幻想自我麻痹。

而這副鴕鳥也似的心態,也徹底讓司棋對她喪失了信心,面色陰晴不定變幻半晌,忽的一咬銀牙,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眼見司棋這番舉動,賈迎春的第一反應,卻是驚慌失措的往後退了幾步,這才顫聲問:“你……你這又是要做什麽?!”

“二姑娘。”

司棋一個頭磕在地上,又挺直了身子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奴婢這一顆心早就許給了旁人,聽說那孫將軍是個貪花好色的,若是跟著您嫁過去,莫說保不住清白,就算能保住清白,我心裏那人也未必肯信。”

說到這裏,她又一個頭磕在了地上:“所以我求您念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好歹把奴婢留在這府裏吧!”

聽她說起,已經將心許了旁人,賈迎春本就白皙的瓜子臉上,便又少了幾分血色,勉強把身子倚在門上,這才沒有直接癱軟在地,嘴裏顫聲道:“你怎得敢……怎得敢……”

忽又一咬銀牙:“我全當方才什麽都沒聽見,你快起來,以後也莫再說這胡話了!”

“二姑娘!”

司棋既然已經把事情挑明了,不得她一句準話,如何肯就這麽起來?

於是又一個頭磕在地上,不依不饒的道:“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能成全奴婢一回,看在這些年咱們主仆的情分上,就放我一條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