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請期

孫紹宗之所以願意出面維護許泰,一是敬他當初臨危不亂指揮若定,以及身披數創之後,仍帶隊拼死追擊倭寇的血性。

二來麽,正如同前面提到過的,不管孫紹宗願不願意,他都已經成了那一榜同年中的領軍人物,若是此時對許泰不聞不問,便失了身為魁首的擔當與骨氣。

而這兩樣東西,孫紹宗向來是不嫌多的。

卻說徐守業欣喜過後,忽又想起一事,忙開口道:“孫兄,屆時咱們要不要再請上幾位同年,也好壯一壯聲勢……”

“萬萬不可!”

不等他說完,孫紹宗便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正色道:“你我輕車簡從的迎上一迎,那是同年之間的情誼,若是大張旗鼓的糾集人馬去迎他,倒有向王太尉示威的嫌疑了——若當真惹得王太尉下起狠手來,就憑你我這等小身板,怕是非但救不了許泰,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對對對!”

徐守業頓時恍然,後怕的躬身道:“多謝孫兄提點!幸虧我是先來求見的孫兄,否則稀裏糊塗的亂來,反倒害了那老許!”

孫紹宗忙把他扶了起來,笑道:“哪裏稱得上‘提點’二字,徐兄古道……咳、徐兄急公好義,才真是我輩楷模。”

他本來想說‘古道熱腸’來著,但又覺著這四個字如今忒也‘汙穢’了些,說到一半便忙改了說辭。

隨即,孫紹宗又拜托道:“聽說徐兄近日在漕運碼頭駐防,這消息自是比我靈通的多,因此也只能偏勞徐兄去打探一下,那許泰進京的行程了。”

“盡管包在我身上便是!”

徐守業拍著胸脯應了,又問起了同年聚會的事情。

孫紹宗因府衙事忙,再加上還要籌備兒子的滿月酒,實在是無暇分身,於是便幹脆一竿子,把這聚會日期支到了二月底,又表示會在滿月酒過後,再公布同年聚會的時間與地點。

兩人又閑聊了些有的沒的,徐守業這才婉拒了一起用午膳的邀請,起身告辭離開。

送走了徐守業之後,孫紹宗自是按照原定計劃,去後院逗弄兒子取樂,順帶也抽時間考察一下,石榴、芙蓉這內管家做的如何。

再順帶一提,他準備給兒子起名為‘孫承毅’,借以紀念曾經的自己。

約莫在後宅裏享了半日天倫之樂。

到了傍晚時分,孫紹宗又照例去東跨院裏轉了一圈,探視三個侄兒、侄女婿備考的情況。

眼見春闈在即,於謙和孫承濤倒還算是淡定,反倒是孫承業顯得壓力重重,約莫有好幾日沒睡踏實了,那眼圈黑的跟熊貓似的,半點不見平日的穩重模樣。

雖說在這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科舉是頂重要的大事,但是他這般表現,還是降低了孫紹宗原本對他的評價——這三人之中,果然還是得指望於謙!

不過孫紹宗並沒把心思表現出來,一視同仁的勉勵了孫承業幾句,私下裏又囑咐候孫承業的小廝,去府庫裏領了些靜氣安眠的香薰,好讓他晚上能睡的安穩些。

等這一圈巡視完,也便到了晚膳時間。

孫紹宗正準備回阮蓉屋裏用餐,卻被趙仲基半路攔了下來,說是大爺那裏有請。

“大哥說是什麽事兒沒?”

“回二爺的話,估摸著是‘請期’的事兒。”

所謂‘請期’其實就是男方選好了日子,派人去女方家裏,商量看這個日子合不合適,如果女方反對的話,就另外再選日子——當然,正常情況下女方是不會反對的,這也就是走個程序而已。

卻說孫紹宗到了後宅正院,便見孫紹祖盯著支半禿的舊毛筆,咧著大嘴樂的一塌糊塗。

“瞧瞧!”

還不等孫紹宗發問,他便把那禿筆捧在手中,顯擺道:“這可是本朝頭一位狀元,前內閣首輔楊公用過的毛筆,給咱們承毅抓周時用,最合適不過了!”

這滿月酒都沒搞定呢,怎麽就又想到抓周上去了?

孫紹宗無奈的嘆了口氣:“大哥,這玩意兒花了多少錢?”

“足足五百兩銀子!”

孫紹祖誇張的比了比,又得意道:“就這還是我托了人情才買到的,畢竟人家楊家也不缺這點錢。”

五百兩就買一只禿筆?

也真虧他舍得!

“大哥,你有這錢,去買個古硯什麽的多好?好歹也算個物件,偏弄這麽只禿筆……”

“你懂什麽!”

便宜大哥一瞪眼:“上好的硯台有的是,可那東西是小孩子能拿起來的?再說萬一磕著碰著,怎麽得了?”

孫紹宗還真被他說的無言以對了。

算了。

反正這錢都是他自己掙的,怎麽用還不全看他樂意?

“大哥。”

這般想著,孫紹宗便明智的扯開了話題:“你讓趙管家喊我過來,不會就是想讓我看這只禿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