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要說這升堂問案的曝光度,果然遠遠超過私下裏查訪案情。

忤逆案審完沒過幾日的功夫,‘當然是原諒她了’這句話就已經傳遍街頭巷尾,成了今春京城內外最流行的陰損詞兒。

不過孫紹宗可沒空理會這些,那右都禦史趙大人的舉薦書遞上去之後,始終也未曾得到朝廷的答復,故而刑名通判的位置便也一直空置著。

這下卻是苦了孫紹宗,治中、通判的差事一肩挑不說,再加上年節時又積下了許多公事,當真是忙的他手腳不沾地,連五日一休的常例都顧不得了。

就這般,一直忙忙碌碌到了月底,才算是把刑名司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料理了個七七八八。

於是孫紹宗二話不說,立刻給自己報了三日休沐,準備在家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話說這‘養精蓄銳’四字,還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阮蓉正在坐月子,香菱又懷上兩個多月的身孕,孫紹宗如今是兩邊兒都碰不得,只能在書房裏孤枕難眠。

這倒是正中了便宜大哥的心思,最近急吼吼催著榮國府嫁女,前幾日剛換了庚帖,眼見著就又尋和尚道士推算婚期去了。

卻說正月二十九這日。

孫紹宗在書房睡到日上三竿,才從軟塌上爬起來,喊了值夜的小丫鬟進來服侍洗漱。

等收拾齊整之後,他就準備去後院逗弄兒子。

誰知剛走出沒幾步,身後便追上來個下人,說是巡防營的徐守業徐百戶上門拜訪,如今趙管家正陪著說話,見是不見,還要二爺自己拿主意。

徐守業上門拜訪?

孫紹宗心下轉了幾轉,便頓時恍然起來,眼下這個時間段徐守業來訪,不用說,指定是為了‘同年聚會’一事。

畢竟前兩年的‘同年聚會’都是定在二月裏,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

去年還有朱鵬那樣的攪屎棍,非要搶著做這個東道,今年卻是孫紹宗一家獨大的局面,按照時下的慣例,自然是要由他來做這個發起人的。

不過孫紹宗最近疲於公務,閑暇時又忙著享受天倫之樂,卻那還想得起這等鳥事兒?

眼下徐守業來訪,倒當真是給他提了個醒。

這般想著,孫紹宗忙又折回了前廳。

“孫兄旬月間三喜臨門,真是羨煞旁人啊!”

方一進門,徐守業便爽朗大笑著迎了上來,看來他對孫家的事情,也是頗為關注的,否則應該只知道兩喜【生兒子、升官】才對。

當然,也有可能是便宜大哥喝多了貓尿,在巡防營裏胡亂吵吵出去的。

孫紹宗也是哈哈一笑,知道這人是個直腸子的,便也懶得與他虛應客套,兩手一拱,開門見山的道:“徐兄這次過來,怕不僅僅是恭喜我的吧?”

誰知徐守業微微一愣,竟壓壓低了嗓子,沉聲道:“怎麽,孫兄莫非也已經聽到風聲了?”

風聲?

這‘同年聚會’還能有什麽風聲?

再說就算真有什麽‘風聲’,也應該從孫紹宗這個主辦人嘴裏傳出去才對。

“怎麽?”

孫紹宗一邊示意他進去落座,一邊奇道:“難道徐兄來找我,不是商量下個月‘同年聚會’的事兒?”

“哎呦喂~!”

徐守業一拍腦門,懊惱道:“你不說,我倒真把這事兒給忘了個一幹二凈!”

孫紹宗無語,剛才還覺得是他提醒了自己,眼下看來竟是自己提醒了他。

“那徐兄方才說的,又是什麽事情?”

“這個……”

徐守業略一遲疑,還是正色道:“孫兄可知,那許泰已經奉旨回京述職,不日便將抵達順天府了?”

前文曾提到過,這許泰也是孫紹宗的一榜同年,而且還是一甲第二名的榜眼。

當初許泰遷轉文職之後,在東南沿海做了一年多的知縣,後來因指揮有方,重創了上岸劫掠的倭寇,被擢升為從五品知州。

故而在孫紹宗沒有升任治中之前,這個官階可說是同期裏最高的一個。

不過許泰升任知州至今,滿打滿算也還不到兩年,這次進京顯然不是正常的任滿述職。

孫紹宗便探問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自然不是好事。”

徐守業搖頭道:“他剛剛得罪了九省都檢點王太尉,這次進京能討著什麽好?”

得罪了王子騰?

王子騰雖然掛著九省都檢點的職銜,可以調動沿海諸省的大小官吏,但說到底他掌控的還是軍權而非民政,許泰一個小小的地方官,怎麽會與他起了沖突?

“唉,也是這老許吃飽了撐的!”

徐守業半是抱怨半是欽佩的道:“年前他竟然上書,言稱王太尉的剿倭方略偏於保守,對形勢又盲目樂觀,長此以往只會虛耗國力,難以根除倭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