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物是人非,幾家歡喜幾家愁

因要分出人手料理災情,府衙裏明顯比往日冷清了許多,連門口值班的衙役都缺了一半。

孫紹宗在點卯處簽了到,又打聽出劉治中眼下並不在城中,便徑自去了韓府尹處——賈雨村作為閱卷考官之一,要等到秋闈的名次定下來,才能離開貢院。

請屬吏通稟之後,孫紹宗又在花廳裏侯了約莫半刻鐘,這才見韓安邦佝僂著身子走了進來,面色蒼白無血不說,就連頭發都花白了不少。

這是怎得了?

也沒聽說他最近死了老婆孩子啊?

難道是因為城外災民的事兒,著急上火所致?

可也不應該啊?

聽說這次皇帝撒下了大把銀子【八成是查抄賀家的收獲】,因此災民情緒十分穩定,沒有一絲要犯上作亂的意思。

孫紹宗心裏胡思亂想著,表面上卻是目不斜視的一躬到底:“卑職參見府尹大人。”

“咳咳咳……”

韓安邦未曾開口,倒先幹咳了幾聲,只咳的面色潮紅上氣不接下氣。

就在孫紹宗猶豫,要不要上前扶他一把的時候,他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倆字:“坐吧。”

說著,他也佝僂著身子,徑自坐到了主位上。

孫紹宗等他坐實了,這才把屁股往下一沉,道:“卑職剛剛交卸了秋闈巡閱使的差事,治中大人卻恰好不在城內,因此便來向府尹大人復命。”

按常理,韓安邦這時就該勉勵幾句,然後客客氣氣的端茶送客。

然而眼下孫紹宗說完之後,就見那韓安邦定定看著他,兩眼郁郁、滿面頹然。

只瞧的孫紹宗渾身不自在,卻又不好主動問其原因——否則韓安邦萬一順坡下驢,交代下什麽為難的差事,豈不是論到他抓瞎了?

就這般尷尬的沉默了好一會兒,韓安邦終於幽幽的開口道:“劉治中是什麽時候,與榮國府搭上關系的?”

咦!

劉崇善這個二五仔怎麽暴露了?

難道就是因為這事兒,韓府尹便被打擊成了如此模樣?

那他這心裏承受能力也忒脆弱了吧?

心裏吐槽著,孫紹宗面上卻是一臉的疑惑:“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呢?”

“呵呵……”

韓安邦苦笑一聲,搖頭道:“孫大人既然不想說實話,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說著,他又拱了拱手:“我這裏先提前恭喜孫大人升任治中了。”

今兒這位府尹大人說話,還真是沒頭沒尾的。

“大人說笑了。”

搞不清楚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孫紹宗也只好順嘴兒閑扯道:“我擔任通判一職,至今也不過才半年有余,就算劉大人升了官,怕也輪不到我來繼任。”

韓安邦卻又搖頭道:“這卻是你想差了,雖說如今重文輕武,但你從六品都尉調任六品通判,從朝廷制度上卻仍算是平調,任職年限應該從廣德八年春天算起。”

還有這好事兒?

要真是這樣,算一算自己也算是在職兩年半了,雖然距離三年一任的說法,還稍微差了些,但有大把的功勞墊著,連升兩級來也不算是太紮眼……

這般想著,孫紹宗心中也不禁生出幾分熱切,在小跨院裏窩了大半年,他早惦記上劉崇善那五間正房了!

再者說,也只有當上了堂官,日後才有資格與賈雨村分庭抗禮!

於是他忍不住追問道:“聽大人這意思,劉治中是要高升了?”

韓安邦又定定的瞧了他半晌,這才嘆息道:“看來你是真不曉得這事——罷了,你先下去吧。”

靠~

這特娘剛吊起別人的胃口,卻又突然下了逐客令!

孫紹宗心中腹誹著,動作卻是絲毫不慢,起身拱手道:“那卑職便告退了。”

說著,毫不留戀向外便走。

老話說的好,上趕著不是買賣!

要真被韓安邦幾句話便弄的進退失據,以後還不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再說韓安邦變化如此明顯,府衙裏不可能沒人注意到,自己回去好好打聽打聽,也不難曉得這段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孫大人!”

剛出了韓安邦的院子,就聽有人脆脆的招呼了一聲。

孫紹宗轉頭望去,卻是府裏掌管文書的從七品經歷陳志創。

當初走馬上任的時候,這姓陳的還曾經為難過他。

但眼下陳志創卻是笑的菊花一般,哈巴狗似的湊了上來,斜肩諂媚的道:“大人幾時從貢院出來的?我昨兒還聽秀才們說,今年這秋闈比往年都要規矩了許多,對大人您這巡閱使那都是交口稱贊啊!”

“陳經歷過譽了。”

孫紹宗淡然的道:“這都是禮部張侍郎領導有方,我不過依命行事,那當的什麽交口稱贊?”

“當的、當的、大人那是當之無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