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遠處浩浩蕩蕩地走來一群男子, 為首之人一襲明黃色太子朝服,頭上戴著一頂帷帽,白紗遮住了面容, 只能看出身量高大, 很是俊逸, 渾身的氣勢很是懾人。旁邊跟著一群身穿各品級官服的年輕男子,他們這些樣子像是剛下了早朝, 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就來了。

楚妗從人群中看到了楚懷璟, 朝著他甜甜的笑了笑, 楚懷璟回以微笑, 任誰看見都會道一聲兄妹情深。

顧沉宴隨意瞥了一眼, 喉間發出一聲嗤笑,呵, 那女人眼神都沒往這邊瞟一眼!昨日自己還好心教導了她一番,真是個小白眼狼!

繼而想到自己為了讓她認出自己,特意戴了帷帽,頓時頗覺氣悶, 忽然生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自己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竟然下了朝不回東宮,來這裏參加勞什子的賞花宴,又怕楚妗識出自己, 戴了頂帷帽。

許是他第一次拋開一國儲君的身份,如一個平常人一般,這般體驗著實新鮮, 可這樂子總有一日也會厭煩,自己若是露了真容,讓楚妗瞧去了,到時候怕是掰扯不清了。

顧沉宴如是想著,心底那絲不自在也霎時煙消雲散。

雲澹一路上疑慮重重,今日顧沉宴一反常態前來赴宴,著實讓他吃驚不已,他有心多問幾句,偏偏顧沉宴只拿旁的理由搪塞他,說是許久未見華陽公主,趁著今日熱鬧,便順道拜訪了。

可他與他自小長大,對這套說辭顯然是不信的,他最是厭惡喧鬧,往日裏躲都來不及,今日偏偏往上趕,事出反常,他不敢大意,下了朝便緊緊跟在他身邊。

顧沉宴步伐沉穩,不緊不慢,率先走入上首,撩袍入座,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施施然坐在了那裏,顯然是不打算走了。

眾人見狀,皆起身行禮,顧沉宴隨意擡了擡下巴,態度倨傲。

白紗微動,露出一截如雪的下巴,楚妗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記起她剛回京城時的那一晚,楚懷璟院子裏的那個男人,怪不得身影瞧著有些眼熟,原來那時候那個人就是太子。

只是顧沉宴一坐在那裏,就像是壓在大家頭頂的一座大山,整個宴會方才還是歡聲笑語,此刻隨意掉根針,怕是都落地可聞了。

雲澹適時開口道:“今日春色正濃,正是賞花品茶的好日子,不知各位夫人小姐可有什麽有趣的玩樂事兒,大家一起逗個趣?”

雲澹說完,悄悄看了一眼顧沉宴,發現他並未反對,甚至沖他舉了舉杯,“你們隨意,當孤不存在便是!”

楚妗眼睛微微睜大,緊盯著帷帽,這個聲音著實有些熟悉,自己昨日還曾聽過。

顧沉宴的手一僵,杯子裏的酒微動,映著粼粼的光。

倒是大意了。

楚妗眼神一錯不錯,緊緊盯著帷帽上的白紗,就等著他喝酒的時候從縫隙裏窺得一二。

他將酒杯舉著,霎時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此時身後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阿宴!”

這道聲音語調輕快,足以聽出來人心情極好,如今這世上會這樣喊顧沉宴的,只有華陽公主,曾經雲繡也會這樣或溫柔或親昵地喊他,只是雲繡已經逝世。

華陽公主快步走過來,嬌柔的臉上掛著笑,“你怎的來了?”

顧沉宴不知為何,心底隱隱松了口氣,他順勢將酒杯放在桌上,起身相迎。

“下了朝,記起多日未曾來見您,心裏記掛,便想來看看您。”

華陽公主心下欣喜,隨即注意到他頭上戴著帷帽,焦急道,“這是怎麽了?可是病了?”自己膝下無子,是打心底裏將顧沉宴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只是這些年顧沉宴性情越發深沉,也不如小時候那般黏她。

華陽公主說著,就想要伸手去掀白紗,顧沉宴躲開,“不礙事,只是偶感風寒,太醫說不能見風,這帷帽便是遮風之用。”

華陽公主松了口氣,隨即有些嗔怪,“你身邊的奴才是幹什麽吃的?竟然把你照顧生病了!”

雲澹在一旁聽著,不禁疑惑,那風寒不是一個月前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嗎?這才多久,又染上了?要他說,這就是陰陽失調的緣故,他這些年清心寡欲,定然是壓制的狠了,物極必反,他正值弱冠,血氣方剛的年紀,還是要找個女人調節一番的。

雲澹看了眼院子裏的人,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各有風情。

眼下不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雲澹心裏有了主意,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那些女子,想看著哪個較為合適。

華陽公主關心了幾句他的身體,忽然記起今日的賞花宴,看了一眼涼亭外如花朵般嬌嫩的小姐,心下有了想法“阿宴,你若是不忙的話,留下來參加宴會吧。你已及弱冠,東宮裏也沒有一兩個知心人,正好,今日這京城裏的絕大多數貴女都在這兒,你相看相看?若是有滿意的,到時候我給你做媒,讓皇兄給你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