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蘇潼似乎聽見了遙不還的話,又似乎沒聽見,純黑的瞳孔劇烈放大卻什麽也映不進去,呆呆看著剛剛拿著糖葫蘆的手,眼前似乎還有那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小男孩眼巴巴看著他手中的糖葫蘆的身影。

可下一秒,那個小男孩卻孤零零的躺在井裏,甚至連屍骨都不全,而那些兇手絲毫不以為意,依舊帶著殘暴的笑,毫不留情地對著活著的人舉起屠刀,享受著聽他們的慘叫哀嚎。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蘇潼只覺得心口的芯片好像充滿了無數陌生卻厚重的濃烈情感,是那樣讓人心頭沉重,布滿陰霾,憋悶的無法呼吸,那種想做什麽卻無力地感覺,讓蘇潼捏緊了拳頭,眼中純黑的瞳孔也在悄然變成冷灰色。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帶你去那嗎?”遙不還背對著蘇潼站在窗前,負手看著樓下如螞蟻般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行人,神色莫名。

蘇潼猛地看向遙不還,冷灰色瞳孔冷冽漠然,“為什麽?”

“蘇潼,我說過,你的世界很小,所以才會認為祁淵就是你的全世界。”遙不還轉過身,倚在窗前看著蘇潼,“你甚至沒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標。”

蘇潼不由自主的動了動手指,漆黑的睫毛微顫,遮住了眼中的迷茫。

“但是,蘇潼,你現在告訴我,當你從那個世界出來後,你最想做的是什麽?”遙不還緊緊盯著蘇潼,不放過蘇潼一絲表情。

“我想……幫他們。”蘇潼喃喃自語,“那些英雄,那些百姓,他們就算死,也不該那樣倍受折辱毫無尊嚴的死去。”

遙不還眼神看向窗外的某處,眼神虛無,食指有規律的敲打著窗戶,

“你想給他們的尊嚴,但他們要的卻不是尊嚴,蘇潼,你知道他們想要什麽嗎?”遙不還聲音輕的像是一陣風。

蘇潼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遙不還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嗎,那個世界,這樣暗無天日的慘劇還要持續四十八年,你看到的那個城鎮只是冰山一角,可他們,其實只是想生存,想活命而已,可就連這樣簡單的念頭都無法實現。”

“所以他們要的不是尊嚴。”遙不還轉身盯著蘇潼,鎮重道,“他們要的……是希望,是光明,是未來,是能讓他們雖死無悔的一線曙光,而不是毫無價值的死亡。”

“他們不懼死亡,卻害怕看不見希望。”

遙不還的聲音明明很輕,卻清楚地回蕩在蘇潼耳邊,發聵振耳,讓蘇潼心口的芯片都在戰栗,顫抖。

“希望……”蘇潼虛無的握了握拳,眼中似乎褪卻了幾分迷茫之意,他遲疑地看著遙不還,眼中甚至帶著幾分渴望,“我……我能做什麽嗎?”

遙不還搖搖頭,意味不明,“現在的你,什麽也沒法做。”

蘇潼陡然泄了氣,遙不還沒有接著安慰蘇潼,而是托著腮轉移了話題,“那你現在還在為祁淵生氣嗎?還覺得他很重要嗎?”

“我不知道。”蘇潼以為自己在聽到祁淵的名字後會心冷,但實際上,他完全沒有心思去想祁淵,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剛剛遙不還說的話上,甚至還沒從那個世界中回過神。

而且,聽到祁淵這兩個字,他好像也沒有那麽強烈的觸動了。

“蘇潼,你的未來還未開始,你有無數選擇,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選擇什麽樣的人生,還有你的感情,真的那麽重要嗎?你真的願意把自己一生都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遙不還說完後整個房間陷入一陣沉寂之中,無聲的寂靜在房間內流淌。

就在這時,酒店的房門突然被敲響,蘇潼兩人從沉思中回過神,對視一眼,就聽見外面傳來祁淵的聲音,

“咳咳……潼潼,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你開門,”

“潼潼,我們談一談,我也是太著急了,才會口不擇言。”

“那個……潼潼酒店不好,我們回家啊好不好,我發誓我再也不胡亂說話了,我以後一定和許歲之保持距離,真的,不信潼潼你監督我。”

“你回來監督我好不好?”

外面祁淵嘰裏咕嚕說了一堆,突然,面前的棕紅色大門被打開,祁淵滿臉的笑意剛堆上來,就看到面前一個身穿睡袍氣勢高貴的男子斜倚在門框上斜睨著他,眼角還帶著懶散之意,語調慵懶,

“你誰啊?”

祁淵愣住了,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你是誰?你和蘇潼什麽關系,你說,你和蘇潼什麽關系?”

祁淵越說越急,擼起袖子開始扒拉門前的遙不還就要往裏闖,急的眼珠子猩紅,“蘇潼你給我出來,你說,他是誰?你們倆為什麽在一間房裏,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面,你給我說清楚,你出來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