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2/4頁)

"……"

在這一刻,站在扶農外院周圍的碧煙樓成員,仿佛已經不是活人,而是一幅幅凝固的圖畫,他們看著瞬息身亡的首領,全程不發一語,神色驚詫至極。

——他們不是沒想過失敗的可能,只是沒想到失敗的如此莫名其妙,

李淩余的額頭跟後腦同時出現了一個血洞,他的副手左右環顧,最終發現一枚深深嵌入地下的瓜子。

三日後,一個新的傳言迅速震動了整個江湖。

掖州王多年不曾出現,今日卻對碧煙樓下了寒山令,這個近年來氣勢頗盛的勢力,於一夜間風流雲散。

*

白楓塢內。

書房內,有兩人面對棋盤而坐。

一位身穿玄衣的女子捏著白子,隨口道:"……所以為什麽是瓜子?"

青衣人笑:"因為當時放在桌上的其它蜜餞,我都還挺喜歡吃。"

這是她們今早下的第十局棋,按正常下棋的流程,每局結束的速度本不該那麽快,多虧了寒山掌門在弈棋上的造詣保持著多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

孟瑾棠笑:"我打算在建京多住幾日。"

檀無欒看友人一眼,點了點頭。

至於為什麽是在建京住,一面是為了陪伴友人,一面也是因為地形便利,而且消息流通廣泛,不管誰想過來,都能找得見人。

檀無欒平靜詢問:"你什麽時候走?"

孟瑾棠笑:"也許過兩天就走,也許好幾個月都不走。"

寒山掌門閉門不出的這些年裏,建京也發生了許多事,上一任皇帝因為被血盟會會主在日常飲食中下了毒,所以壽歲不長,自他死後,五公主李珂臨危受命,戰戰兢兢地登基為帝,次年改元永寧,因為她一向在兄弟姐妹間的地位不高,為了保全自身,平日裏行事足夠小心謹慎,加上生母是江湖人,與武林的關系沒那麽疏遠,最後居然硬著頭皮做了下來。

為了表示拉攏與敬意,李珂把太尉的職位給了七星觀陸清都,至於殿前侍衛統領這個跟皇帝安全息息相關的位置,派到了檀無欒師弟宗成羅的頭上。

孟瑾棠微覺訝異:"陸兄居然答應了?"

檀無欒想了想,坦然道:"他現在還不一定知道這事。"

孟瑾棠聞言大笑。

自從傳出寒山掌門在建京的消息後,時不時就有人前來拜會,但奇怪的是,本來還偶爾傳出點消息的無情劍溫飛瓊,卻徹底杳無蹤跡,以維摩城少主與寒山派的關系,本不該遲遲不曾露面,令人不由懷疑,他是否在刻意躲避些什麽。

*

孟瑾棠抵達建京時還是秋季,等天上開始下雪時,依舊沒離開白楓塢,她偶然會去外頭轉轉,比如西苑,此地自從那一年的都婆國大會開始,就被徹底封鎖,但這等封鎖,又如何攔得住江湖上的絕世高手。

雪花紛飛,等到地上的積雪沒過鞋履時,西苑的山頂上,出現了一位白衣白劍的少年公子。

孟瑾棠轉過身,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早知對方定會前來。

山巔之上,溫飛瓊凝望著面前一身青衣的寒山掌門,神色無限專注,半晌後微笑道:"有勞孟掌門久候,我來送掌門最後一程。"

話音方落,他先一步拔出了笛中玉白色的短劍。

——每一個絕頂高手都與旁人不同,誰也不知道,寒山掌門究竟走上了一條怎樣的路。

山風吹得孟瑾棠的青衣獵獵欲飛,看起來似與常人沒什麽區別,唯有境界相若之人,才能體會到那種寧靜悠遠之意。

細小的樹枝輕輕顫抖,顯得有些伶仃。

淡淡的白影在風中搖曳,碎雪中,一朵花將落未落,顯得有些寂寞。

溫飛瓊用握笛的姿態輕輕握著劍,他微微仰起頭,花影落在眼中,又轉瞬被一道劍光所覆蓋。

劍光亮起的同時,他已是人影不見。

劍氣橫空,刹那間,溫飛瓊心中劃過道法自然四個大字,孟瑾棠比他出手時還晚了一分,但所出每一劍的劍勢都暗合天地軌跡。

溫飛瓊從對方的劍勢中,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這並非是孟瑾棠性情冷酷,而是她劍意徹底融合在了風雪之中,

山巔上雪霧流淌,像是一陣氤氳的劍光。

天上的雲幕似乎越來越低,就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溫飛瓊感覺自己不是在與人戰鬥,而是是在於此方天地戰鬥,周圍每一點風雪葉花木石都是一道劍影。

玉白色的短劍橫空而過,仿佛是自黃昏中凝結而出的一點幻影,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惆悵又溫柔的劍光。

這一套劍法名為《春秋》,統共只有四招。

遲暮,蹉跎,荏苒,消磨。

由人間入天地,由天地返江湖

在這一刻,溫飛瓊感覺自己似乎無限接近了笛身上"冢中白骨,劍上紅塵"的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