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此時此刻,若是有人在旁窺探,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兩人竟然處在一種靜止的狀態中,像是在表演一出默劇。

青衣少女保持著淩空飛撲的姿勢,長劍的劍尖就搭在折扇之上,孟瑾棠蒼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血色,卻是內傷加劇的征兆。

李非儒感受到了敵人戰鬥風格的轉變,只覺對方的決定錯誤至極,若是孟瑾棠以己之長,攻人之短,始終保持著輕奇迅捷的戰鬥風格,還能拖得久一些,此刻選擇以內勁硬拼,那支持不了一時三刻,就會吐血身亡。

兩人沒能僵持太久。

李非儒眉頭忽的一聳,眼中泛起一種野獸般的精芒。

他陡然發覺,敵人內力本來中正平和,瞬息之間,卻莫名變得陰寒刺骨起來,那些寒氣順著經脈一路快速上行,堪稱陰毒入骨,李非儒心知不妙,大喝一聲,渾身真氣暴漲,破廟的窗欞墻板本就搖搖欲墜,如今更是直接被隔空震飛,與此一同被震開的,還有孟瑾棠手中的長劍。

青衣少女後飛時,就像一只斷了線的紙鳶,她面上血色盡褪,仿佛是被人用鐵錘當胸砸了一記,當場噴出一口血來,看似在輕輕飄落,實則是被敵人沛然莫之能禦的勁力給急速迫了出去,孟瑾棠的應對也是極快,身未落地,青色的袍袖向下輕拂,用《弱水九轉》的心法將來自敵人的殘余真氣被導入地下。

磚石還是原來的樣子,被袖風一擊,卻無聲凹陷下去,露出一個方圓足有一丈的大坑。

孟瑾棠穩穩落地,雖然受傷,卻沒露出敗相,身法更是清逸飄忽,看起來像一朵落花離開了枝頭。

這是李非儒眼中的情景,若是換了境界不夠的人過來,會覺得孟瑾棠的身形閃爍不定,似乎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他們難以感到這等身法的美妙之處,只會因為實力上的絕對壓制生出煩悶欲嘔的感覺。

直到此時,李非儒終於說了到來後的第一句話,與此前滿懷殺意的動作不同,他的語氣堪稱溫和:"是不是溫公子向姑娘說了什麽?"

孟瑾棠微微一笑:"是我猜到的。"

她一直在想,在客院那邊的時候,實力遠過過自己兩人的李非儒,為什麽會被溫飛瓊輕飄飄的一串暗器所攔住?

用"輕飄飄"來形容無情劍名震江湖的"霰雪幽花"似乎稍微對不起那些聞之色變的武林豪傑,但孟瑾棠自忖可以輕易接住,那境界高過她的李非儒,應當也不至於感到太過為難。

"霰雪幽花"本身的攻擊力自然不在這等高手眼中,非要找一個合適的忌憚之處的話,那應該是暗器上頭的毒性。

孟瑾棠不知為何如此,但不妨礙她有樣學樣地給李非儒來了一下。

——她自己體內寒毒乃是世間首屈一指的奇毒,孟瑾棠日日受此煎熬,至今也不能完全習慣,何況李非儒第一次接觸,立刻便吃了大苦頭。

在感到寒意入體的瞬間,李非儒下意識運起自身真氣,想要將其驅除,這個做法奏效了大半,卻還有一小部分寒毒在與真氣角力之中,徹底融入他的內息當中,最後竟是難舍難分。

李非儒面上閃過一陣青氣,不得不重新打量著面前的敵人,事已至此,他心中再是不願,也必須暫且放下高手的架子,當下輕輕一擊掌,示意其他血盟會成員一同出手。

那些隨著李非儒前來的人自然也都是江湖高手,理論上哪怕雨再大上十倍,也能查知破廟中久經發生了什麽,如今卻只見裏面人影閃動,偶爾傳來雙方交手的聲響,他們努力分辨,卻還是看不分明,並且越是想瞧清楚,就越是感到一陣難受。

無論是李非儒還是孟瑾棠,都是超過他們應對能力的一代宗師,前者還罷了,至於那位年紀輕輕的寒山掌門,她才成為宗師有多久,為何也如此可怖?

血盟會成員不會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孟瑾棠也不會主動解釋——當年那些邪道前輩希望搶奪都婆國的《無常訣》來對付羅浮散人,委實不算是個太錯誤的決定,自從她著手修煉這門武功以來,愈發能清晰感到天地萬物間的流動變化。

孟瑾棠聽見李非儒招呼下屬的聲音,目光卻沒有絲毫動搖。

破廟因為兩人的打鬥而搖搖欲墜,那些血盟會成員甚至不必借道門窗,直接自墻壁的縫隙中閃身而入,他們剛剛踏入破廟的範圍,就感覺視野猛地暗了下來,轉瞬之間,一柄長劍就抵在了咽喉心口等要害之處,觸目所及,盡是一片森然劍氣,竟是避無可避,對方來勢之快,簡直像是他們主動在用自己的身軀去撞擊長劍。

孟瑾棠出劍的速度奇快無比,令旁觀者產生她在同時與十多人交手的錯覺,這些血盟會成員猛地向後仰倒,身未落地,喉頭便湧出一股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