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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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生回歸原位後,場內一時寂靜無聲。

如果說都婆國的雜耍藝人的實力遠超在場江湖人的意料,那寒山派馬夫的實力,反倒給他們一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不愧是隱世宗門,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只要放在那位掖州王身上,都格外容易被人接受。

另一邊,扶瑯璟翎真暗暗皺眉,他發覺,那位馬夫在對著孟瑾棠時,固然是一副謙恭之色,但對旁人,又似都不瞧在眼裏。

如此看來,那位不知名的馬夫,十有八九真是這位寒山掌門的下屬。

而且跟他們刻意將高手偽裝成雜耍藝人的行為不同,寒山派那邊,應該不會猜到都婆國會以什麽形式發難,所以方才那位高手,平日裏應該就是門派中的馬夫。

扶瑯璟翎整理了下目前所獲得的訊息,稍稍調整了下對孟瑾棠的定位,將對方從"名聲很大但缺乏門派底蘊個人實力很可能匹配不上江湖地位"的判斷,更改為"名聲很大門派底蘊待定個人實力未知但有忠仆護衛在側"。

年齡所限,加上"寒山派的掌門之位是通過姓氏血脈傳承"的信息幹擾,扶瑯璟翎依舊不覺得那位青衣少女自身的本事會如何高明,但也稍微理解了一點大夏武林對她的重視到底來自於何方。

除此之外,扶瑯璟翎還發現孟瑾棠此人存在一個評價上的難點,如果說其他人尚且可以通過看當前狀態,來判斷出對方是否受到了《鳴象曲》的影響,但寒山掌門卻決計不行。

對方不但出場時自帶生病狀態,還有帷帽這一隔絕外人觀察的物理防護。

今日的主題到底只是宴飲,扶瑯璟翎其實沒打算立刻分出高下,只想在宴會上順帶摸一下對手的底細,這也是都婆國之會的一貫傳統——雖然正式的切磋還沒開始,但他們可以提前拉開彼此試探的帷幕。

就在扶瑯璟翎思忖之時,大夏那邊,一位面帶微笑的少年人施施然站起身,向著方才的壯漢溫聲問道:"兄台感覺如何?"

壯漢不知這少年為何詢問,正不曉得如何回復是好時,邊上已有來使代為作答,表示他們都婆國的雜耍藝人身體強壯,方才僅僅是展示了一下個人才藝,沒什麽妨礙。

那說話的少年有一張十分陌生的臉,今日之前,誰也不曾見到過,讓人一看便對維摩城少主的易容面具儲備數量心生欽佩。

溫飛瓊注視著壯漢,半晌後,終於笑了一聲,道:"既然遠來是客,那便就此作罷,只是從今以後,你不許再提‘奏樂’之事。"

他聲調柔和,殿內殿外送數百人,卻無一人懷疑這溫飛瓊話中的決心。

都婆國人有些訝異,沒料到這少年居然在兩國之會上,表現得如此囂張。

江湖人這邊也挺訝異,但訝異的是溫飛瓊居然願意稍作退讓,簡直不像維摩城弟子該有的大局觀。

——眾人皆知,維摩城精研樂理之道,城內子弟人人如此,無情劍更是其中的翹楚,當日孟瑾棠在洗塵山莊內遇見的"畫堂影上"張夫人,根骨悟性分明不俗,但因為在樂理上缺乏悟性,居然不被允許進入城中修習。

換了旁人,未必會因為"奏樂"之事殺人,但維摩城之人做出此事,倒沒什麽奇怪。

此時此刻,兩邊氣氛愈發緊繃,禮部官員本該說點什麽緩和氛圍,但受到《鳴象曲》影響,心臟尚且跳得難受,一時半會難以打起精神。

太子與二皇子身邊雖然都有高手護衛,未受損傷,但若是說那少年行事無禮,似有打壓己方氣勢之嫌,加上彼此顧忌,卻也不欲出言調停。

溫飛瓊行事向來隨心所欲,也不用對方給出反饋,說完後,便重新坐下,神色見無限悠然。

扶瑯璟翎看著溫飛瓊,覺得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只得給身邊人遞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將此事岔開。

一位穿著都婆國官吏服飾的人起身,打了個哈哈,說是久仰各位大名,預備向大夏的英雄好漢們敬一杯酒,不過僅僅是敬酒,未免有些無趣,不如趁此機會,比一比哪一邊更加海量。

對江湖人士而言,在酒宴上比拼酒量乃是常事,若是出言拒絕,倒是顯得瞻頭顧尾,不夠幹脆。

有人邊起身問道:"也不知要如何比法?難不成一個個喝過去麽?"

都婆國之人笑道:"自然不是,若是一個個喝過去,且不說時間拖得太長,在座諸位裏,也難免有些好朋友體質荏弱,不易飲酒。"

他雖未明言,但人人都能聽出來,這是在暗指寒山掌門。

大夏這邊,也有人叫道:"貴國扶瑯王子身份貴重,兼之年紀尚小,身子骨想來也弱一些,自然也不會與咱們鬥酒了?"

扶瑯璟翎聽了,一言不發,只提起桌上酒壺倒了兩碗酒,一碗放在自己身前,接著手腕一抖,將另一碗向孟瑾棠隔空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