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這說歸說,但也只是獨孤長月先起了個話頭,勾得孟茯起了這個意,但到底要如何,修建廟宇又是個怎樣的章程,她卻是一點也不懂的。

獨孤長月這會兒追著沈夜瀾去朱仙縣那頭了,指望他怕是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因此這會兒見惠德答應了,便道:“我這認識的人裏,懂得這一行的,只怕就你一個人了,你到時候躲不得清閑,凡事離不得你張羅,不過恰好書院裏馬上放假了,我到時候叫若飛與你搭把手,他年紀輕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到時候還要仰仗您指點著,什麽不對便要說,不要怕他生氣。”

孟茯既然這樣說,自然是等不到獨孤長月自己去‘化緣’了,這銀子她自己出了,只是當初受了惠德的恩惠,離開之前她跟孩子們說,往後給惠德修建一座像模像樣的寺廟,叫他做主持。

哪怕實境過遷,孟茯也不曾忘記,因此才想著喊了若飛來搭手,也算是還了當初的願。

惠德聽她這般說,隱約猜到她要自己出銀子,有些擔心:“我看你府上連個多余的閑人都沒有,哪裏拿得出來這麽一大筆銀子?”當下便和孟茯說道:“只要起了這個頭,衙門裏批了函,多的是各方居士們的捐贈,你這裏掛個名頭就是,佛祖想是不會怪罪於你的,左右一片赤誠心,假不得。”

孟茯府上沒那麽多人,倒不是真窮,而是人多嘴雜,人多事多,少些人也少些清凈,左右家裏又不是有許多事情要忙,她又不是那些個閑官太太們,三天兩頭擺宴準備個什麽賞花賞月的會,所以根本用不著許多人。

當即笑道:“我哪裏有那樣窮,你忘記了我當初帶了那哈青馬回來,得了多少賞賜麽?幾輩子都用不完的,既如此何必放在庫房裏積灰,不如拿出來。”

“原是如此,不過我瞧見你家這沈先生心思鋪得寬,只靠著衙門裏給的那點開銷,是斷然不夠的,他是做正經事情,你多給他留著吧,我這裏你就意思意思一下,我自己去化緣。”他態度堅決得很,就是不願意要孟茯多掏荷包。

孟茯見了,也只好作罷,承了他的情,“既如此,我一會兒就叫人去衙門裏求個批函,這南海郡還沒有一座像樣的菩薩廟,若真建起來了,外頭的苦行僧們也有個落腳處。”

惠德卻始終惦記著她府上人少,便自己親自去。

反正他一個和尚,又不曾作奸犯科,還怕去衙門裏麽?扒了兩碗大米飯,便拄著他那已經銹跡斑斑的金剛杵往衙門裏去了。

然衙門這裏,原來就各分工明確,卻唯獨沒有哪個管這宗教一事,李大人初來乍到,手上的活計最是輕松,又加上聽說惠德是沅州的,自然就主動接了這差事。

惠德並不知道他也是沅州人,只說了幾句話,便隱隱聽出了些口音,壯著膽子問道:“敢問大人何許人也?為何貧僧聽了怎覺得像極了鄉音?”

李大人只瞧著他眼熟,但一時也不大想起來,正好要問他原來的籍貫做登記,忽聽得惠德問自己,便笑道:“本官沅州人士也。”

惠德方才只聽別的大人喚他老李,這會兒腦子一轉,眼神落到李大人那兩鬢斑白的頭上去,“你莫不是紅楓葉橋邊那個李進士吧?”但他急得那李進士還算年輕,還沒到不惑之年呢。

李大人聽得對方直接將自己老家在何處都說了出來,有些吃驚,“老師父您是?”那個胖和尚?姜家村門口地母廟那個?

果不其然,只見惠德高興道:“貧僧就是姜家村的,當時你家老太太來村裏尋孟大夫,就是貧僧幫她找的,後來李大人您又來了,也還是貧僧領著你去的。”只是想著才沒過幾年,看到李大人這副老態,竟然瞧起來比自己這做和尚的都要蒼老幾分,忍不住感慨:“李大人這幾年是怎了?貧僧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李大人聞言,只嘆著氣,“說來話長了,往後師父有空到我府上去,再慢慢細說,您今日來,是想在此修建一處廟?”

惠德點著頭,“是呢,這麽個福德之地,貧僧打算在這邊了。”

得了這話,李大人只喊了一個小吏來,只將這城中各處限制著的地方都講了一遍,又挑選了幾個地方給惠德,“你瞧,這要修在何處才最合適?”

面前,還擺著這城裏大致的堪輿圖。

惠德看了一眼,挑了那城南往西南角落上去的空曠角落裏,“就那頭吧,佛門乃清凈之地,那裏不錯的。”

一旁的小吏聽了,連笑道:“老師父慧眼獨具,那裏是個好地方,七八株幾百年的老銀杏樹,又有一團小池塘,本來早些時候要在那頭修建街市,沈大人舍不得,只說那幾百年的老銀杏不好尋,索性那一處地就空了出來。”

惠德聽罷,心裏自然是高興開懷,“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當下是恨不得趕緊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