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山抹微雲(第3/9頁)

不知道抱著他哭了多久,他終於失去耐性地說:“好了,放手,我帶你上岸。”

“不要,我還驚魂未定呢。”我說。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又叫我:“寫意。”

“嗯?”

“你不覺得我們的姿勢有點……”他在關鍵地方打住。

經他提醒,我才發現自己跟個八爪魚似的纏住赤裸著上身的他,借助水的浮力正好將雙腿環在他的腰上,還蹭來蹭去……

“我都命懸一線了,你還這麽拘小節。”我傷自尊了。

“腿放下去。”他說。

“我不放。”

“快點。”他黑著臉下令。

見他神色不對,我乖乖松腿。這一松腿不要緊,居然踮一點腳尖就沾到地了。呃……原來水這麽淺……

阿衍回國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當時已經很晚了,我在浴室裏洗澡,出來就聽見手機響,沒多大遲疑就接了。

卻不想,是寫晴。

“蘇寫意。”她用那種慣有的趾高氣揚喊我以前的名字,“你在德國的日子過得愜意啊。”

“托您的福。”我冷笑。

“哦,我有事情通知你。”

“難得大小姐您還記得有我這號人。”

“本想沒你啥事的,但是呢,我覺得好歹也該告訴你,後天我和詹東圳訂婚,既然你倆感情這麽好,要不要回來觀禮?”

他們終於要結婚了嗎?

半夜裏,我打開阿衍的臥室,撲在他的床上,臉埋在枕間,深深地呼吸,努力讓他的味道充溢在我的胸膛內。最後,終於忍不住撥了他的手機,聽筒裏能聽見他那邊呼呼的大風和海浪聲。

他又去海邊了。這個時候,國內應該快天亮了,那麽冷的海邊,他大概就這麽坐了一宿。

“阿衍。”我喊他。

“嗯,做噩夢了?”他低聲問。

“沒有,就是你不在家裏,不太習慣。”我撒嬌。

我從沒有告訴過他關於媽媽和沈家的事,更不提冬冬和寫晴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疑惑為什麽我從蘇寫意變成了沈寫意。他從來不問我這些,好像我改了個姓,就如原本要吃豆漿卻突然改成喝牛奶那麽稀松平常。

我也不問他為什麽要去海邊。他總覺得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是我明白,我早就長大了。我零零星星地聽說了厲家的一些瑣碎,阿衍有個哥哥,比阿衍大許多歲,可惜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仿佛骨灰就撒在那片海中。

電話裏沉默須臾。

“寫意。”他輕輕地喚我。

“我在啊。”

“其實,挺想你的。”他說。

第二天,我趕了十二個小時的航班回到國內。我說不清究竟是為了寫晴和冬冬的訂婚,還是為阿衍口中那帶著濃濃思念的四個字:挺想你的。

來機場接我的是冬冬。我一看見他,便惱了。

“你喜歡她嗎?你明明就不愛她,為什麽還要和她結婚?”

冬冬半晌才說:“寫意,有時候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會不會在一起,豈是愛與不愛那麽簡單?”

我聽了以後,愈發氣得厲害。這話我是一點也不明白,只是沒想到很多年以後,自己居然有了同樣的感悟。

回家,媽媽看著我,淺淺地嘆氣。

“你倆一起長大感情好,我也知道。但東圳是男孩子,他不能像你活得這麽隨性。你爸爸喜歡他,寫晴也喜歡他,兩家這麽要好,這事本來就是件喜事,怎麽就把你哭成這樣了?”

“寫晴哪裏喜歡他了?她就是什麽都想要贏,故意氣我,才一定要和他結婚的。”

“你怎麽就知道你姐姐不喜歡東圳?”

“她不是我姐姐!”

我只願這一生,她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即使這麽想,我仍舊是沈家的女兒,得規規矩矩地去看望我爸。

從爸爸的書房裏出來,寫晴早就在客廳裏等著我。我斜斜地冷瞥了她一眼。

“別在我面前裝得多清高似的,我警告你,詹東圳早就是我的未婚夫,如今我們正式訂婚了,你要再來煩他,就是小三。”她冷嗤,“你媽就是專門勾引人家丈夫的,你可別來個女承母業。”

我氣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去就想再摑她一掌,她上一次吃過虧,這回學機靈了,提前捉住我的手腕。

寫晴說:“我知道,你現在和那個姓厲的小子同居著。別以為有他給你撐腰,你就在家裏無法無天了。我沈寫晴這輩子想得到的東西,還沒有拿不到手的。如今搶了你的詹東圳,若是哪天我心情好,把那小子也搶過來給你瞧瞧。”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要不要試試?”

我松手,有些頹然,“阿衍他才不會。”

寫晴眯起眼睛,“只要是男人都會選我,而不會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