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情感上和記憶中的真實(第4/9頁)

阿楓說:“怪不得大芳姐看起來如此年輕,您和松書記真是郎才女貌啊。”

大芳說:“我也是閑得無事,自制的面膜比街上美容店的要幹凈,還不含激素,用著放心。”

阿楓環視四周說:“這樣一個有品位的家,都是大姐一手打理,有這樣賢妻,松書記真是好福氣。”

大芳心中冷笑,面上當然不能露出來,就把話題引開,說:“阿楓,你家中一定也是很講究的,一看你這個人就精明利落。”

不想阿楓臉色轉暗,說:“大姐,不瞞您說,我是個苦命的人。我愛人是我的大學同學,當時多少人追求我,我都沒有答應,看上他的老實厚道。沒想到,他卻是個短命的人,去年年初得了胃癌,人都說癌症現在也不全是不治之症,有好多人都能治好,就是帶癌生存也能挨上好多年。可我先生沒這個好運氣,手術做完之後一個月就復發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緩過氣來,到了年底人就沒了,撇下我和才十歲的孩子……”

說到這裏,阿楓的眼淚就滴答下來。大芳如今就願意聽人家不幸的故事,越慘越好,這樣才能顯出自己不是最差。遞過紙巾說:“阿楓,都是大姐不好,一句話問冒了,讓你傷心。”

阿楓說:“能在您這裏落淚,讓我好過一些了。愛人去世後,我調到這個單位。我不願意跟人家多說這事,大家都忙,誰能顧得上婆婆媽媽的瑣事。畢竟我要好好工作,我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大姐,我先走了。蓮霧不能放到冰箱裏,熱帶水果,凍了表皮容易發黑……”阿楓說完話走了,留下大芳一個人對著美麗的蓮霧發呆。她嘗了一個蓮霧,看著嫵媚,其實淡而無味,遠不如送蓮霧來的女人生動。

大芳回味著剛才這個女人的一顰一笑,覺得很有風情。她窈窕的身材和白皙的面容,搭配在一起,真是讓人心疼。

幾天後老松出差回來,大芳把變成灰色的蓮霧搬出來,讓他嘗嘗。老松說:“我不吃這個東西。”

大芳說:“這是阿楓送來的。”

老松說:“不管是誰送來的,這東西沒啥味道,空有其名。”

大芳說:“阿楓這個女人挺讓人心疼的。”

老松說:“是嗎?我只知道她是個能幹的辦公室主任。”

大芳說:“你讓她常上咱家來坐坐吧。我寂寞,希望有個伴兒。”

老松為難地說:“這可不是辦公室主任分內的事。不知道人家願不願來。”

大芳說:“你是書記,連這點事都辦不成嗎?你就說我邀請她來做客,她不會不來。我看她挺善解人意的。”

不知老松是怎樣說的,反正阿楓很快就來了,端莊嫻雅地成了大芳家的常客。因為老松的職務關系,常有人送來很多禮物,貴重的自己留下,吃的喝的不能久存,大芳以前都丟掉。扔的時候就想起萬惡的資產階級把牛奶倒進陰溝都不肯給勞動人民嗷嗷待哺的嬰兒一事,十分愧疚。如今有了阿楓,就像有了一個大紙簍,什麽用不完的東西都可以給她。阿楓永遠是有分寸地微笑著接納和感謝,既不受寵若驚,也不得隴望蜀。無論大芳說什麽,她都很有耐心地聽著,從不多言多語。當然,這絕不是死木頭疙瘩一個,而是適時地皺眉和嘆息,大芳說到傷心處,眼淚滴滴答答下來,偶然擡頭,見阿楓的眼圈也是紅的,一滴淚水在毛茸茸的眼眶裏旋轉著,好像一粒透明的櫻桃。大芳就非常感動,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卻沒想到這位知己如此賢惠美麗善良多情。誰說女人和女人之間就只有傷害沒有友情呢?大芳獲得的友情是多麽純粹和溫暖。知道阿楓家不寬裕,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經濟窘困,大芳就把自己不穿的衣物送給阿楓,阿楓也從不嫌棄。後來大芳又動用關系,把阿楓的孩子送到了寄宿制的貴族學校。阿楓很是感激,說:“就讓孩子認您做幹娘吧。”

在餐桌上,大芳把這當做一個笑話講給老松聽。在內心深處,大芳是居高臨下的。老松聽了說:“不妥。如果阿楓的孩子認了你做幹媽,我豈不就成了她孩子的幹爸?在一個單位裏,我和辦公室主任有這樣的關聯,對工作不利,影響不好。”

大芳承認老松說得有道理,轉告了阿楓。阿楓說:“那我就認你做個姐姐吧。這下就和松書記沒關系,只是咱們女人的情分了。”

大芳說:“我能有你這樣一個漂亮妹妹真是高興。”

阿楓幽幽地說:“女人漂亮是災禍。有您這樣好福氣好脾氣好運氣的姐姐,才是我的大喜事呢。快把您的好命傳給我一點吧。”

自從孩子去了寄宿學校,阿楓待在大芳家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了。有時,天晚了,大芳就說:“你回家也是一個人,清鍋冷灶的,不如在我們家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