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4頁)

慈州最近總是下雨,有時候看到小孩們穿著膠鞋踩水,會想到你們,更添掛念。

我給星星寫了一封信,囑咐他要聽話勤學,少吃零食避免發胖。

想來想去,也給你寫了一封,希望你不要覺得唐突。

先前看到你的時候,我發現你的眼睛旁邊有疤,是不是被誰欺負過?一個人在外面打拼還好嗎?

你獨立能幹,我一直羨慕,但也想作為表親,略一規勸。

姜忘,在外千萬不要鬥狠犯險,一切平安為先。

掙錢多少固然重要,我也如同期望彭星望萬事順遂一樣,期望你無事煩憂,勤加餐飯,夜夜好夢。

望喜樂安康。杜文娟。

2006年7月31日

姜忘第一次收到信,還是來自母親的信。

他像是忘記如何閱讀一樣,怔怔看了好幾遍,把每一行字翻來覆去地咀嚼,又垂著眼睛笑。

某種意義來講,母親給幼時的他,還有如今的他,都寄了一封信。

每一封都代表著掛念和溫暖。

姜忘很小心地把彭星望那一封存放在自己上鎖的抽屜裏,等小孩回家以後再給他自己拆,自己則是把信認認真真讀完,有些無措地找紙筆回信。

媽媽給我寫信了。

媽媽她叮囑我要保護好自己,她很在乎我。

姜忘努力不去注意內心如同小孩兒一樣的雀躍念頭,抿著唇想了又想不知道怎麽下筆。

他開始懊悔自己在語文課睡了好幾回覺,真要寫什麽時腦子很空。

最後略笨拙地回了短短一篇,用信封膠條封好,再找自家快遞寄回去。

前後不過四十分鐘,但像是要花好幾天才能回過味來。

他空空蕩蕩的胸膛裏像是被填充進一些什麽,像是塞了兩根棉花糖,以及幾張信紙,以至於心臟再搖晃時,不會碰撞得到處亂響。

彭星望像是知道姜忘的擰巴,前天剛打完電話,今天又打電話過來。

迎面第一句便是“大哥!我好想好想你!”。

還真是嗲的坦坦蕩蕩。

姜忘虛虛應了聲,又以完全不符合年齡的幼稚語氣炫耀起來:“你媽媽給你寫了一封,給我也寫了一封。”

“啊!!媽媽給我寫信啦!!你快讀給我聽!!”小孩在電話那邊懊惱起來:“我怎麽跑去夏令營了呢,我也想看信。”

但他又很快能振作起來,很期待地問道:“哥哥,你以後會給我寫信嗎?”

姜忘想了想:“咱還是打電話吧。”

他有點應付不來這麽細膩的事情。

小孩撒嬌打滾要聽杜文娟給他寫了什麽,他回了什麽,又百般叮囑要姜忘保護好自己那封信,恨不得現在就飛回來看。

等電話掛斷,姜忘伸了個懶腰下班,去取車時一路都在哼歌。

日暮黃昏,余暉猶如溫暖的輕薄外套,平等如一的擁抱著每一個人。

他臉頰很暖,心臟也熱乎著。

小孩晚上不賴在客廳裏看動畫片,姜忘一個人啃著橙子看了半集《走近科學》,破天荒晚上八點半就困得不行。

索性洗個頭回房睡覺,日子過得特別養生。

夏夜寧靜安穩,夢也是些無關緊要的平淡故事。

正沉浸著,姜忘忽然聽見了焦急的敲門聲。

“姜哥!”

“姜先生,在嗎?!”

他睡得太熟,以至於花了些時間才反應過來那是現實裏的聲音,翻身下床快步過去開門。

“季老師?!”

季臨秋臉色慘白,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狀態。

“姜哥,你幫幫我,”他已經徹底慌了,說話都有些磕絆:“我爸爸——我爸爸腦溢血,現在正在省城醫院開刀,醫生下了緊急通知,你能不能帶我過去?!”

姜忘眼疾手快給他端了杯熱水:“你穩住,我穿件衣服現在帶你開車過去。”

季臨秋從未在三更半夜求人辦事,一時間歉疚又無措,喃喃道:“實在太突然了,對不起……”

“再說就生分了,”姜忘已經穿好鞋,抄過他的肩一同關門下樓,本能地想要給季臨秋更多力量:“咱是哥們,有事互相照應是自然的。”

淩晨三點半連加油站的夥計都睡死了,錘了三回門才伸手背擦哈喇子,還差點加錯型號。

姜忘剛好開的是公司談生意的好車,起步快過石子路也穩,比那三手夏利好太多。

他全神貫注地開車趕路,讓雪亮燈光驅散一路黑夜。

期間季臨秋的手機響個不停,有女人帶著哭腔的求助,說情況緊急,醫生都下通知書讓他們做準備了。

姜忘從未接觸過季老師的家庭,也沒問另一邊女的是誰,想了想報了個人名。

“季老師,你拿我手機給這個人打電話,他在省城有門路。”

季臨秋一面幫他照看著漆黑到兩側水面都看不見的長路,一面撥通電話。

第一回 沒有人接,肯定也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