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6頁)

姜忘順帶也借著這個機會和城裏幾個初高中校長都接觸了一下,免不了找人脈請客喝酒,意外獲得了不少新朋友。

以至於有個副校長當場拍板,邀請彭星望到他們這來讀高中,考高考低無所謂。

姜忘當場幹了一大杯,看著也醉到快要說胡話,進退分寸滴水不漏。

他的公司規模日益壯大,員工全部得親眼過目再放進來,一個比一個給力。

A城接近半城都認識了姜忘這麽個人,哪怕不認識他本人,也聽過逛過他開的四家書店。

——經過上次的五千本事件,倉儲規模進一步增加,很快就以閃電速度裝修過審開了新一家。

姜忘跑嘉年華的事兒跑空好幾箱93號汽油,到最後睡著了做夢都在談生意。

他做事細,嚴謹提防火災踩踏之類的事件,哪怕在管制松散的2006年也處處留神,方案管理一改再改,改到員工都納悶老板哪兒來的這麽多想法。

城裏地圖更是一閉眼就能背出來,哪兒是工業區哪兒有好吃的蜜汁豬排店,哪幾個小區的小孩零花錢最多。

繞著繞著又回到老城區裏,大白天地看見彭家輝靠著個垃圾桶在喝酒。

按常規視角,彭家輝嗜酒打小孩還成天穿得邋遢臟臭,是個很不討喜的反派角色。

但是冷不丁瞧見這麽個反派角色一臉憂郁地靠著垃圾桶喝酒,又有點好笑。

姜忘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親爹自暴自棄地搖著頭喝酒,心想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他還是再一次選擇停車走過去。

彭家輝一邊挺哀傷地邊唱歌邊喝酒,都懶得管周圍的人掩鼻子繞開他時的眼神。

然後就看見姜忘走了過來。

他有點慌張地坐直了些,又反應過來自己靠著個垃圾桶,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姜忘穿得西裝革履還梳了個背頭,閑庭信步跟彭家輝一塊坐垃圾桶旁邊。

“剛把你從住院部撈出來幾天?”姜忘看了眼表:“現在才下午四點半,你被工作單位開了?”

“沒開,”彭家輝噙著眼淚搖頭:“我外派工作,已經把活兒幹完了。”

按時幹活,還行。

姜忘打量他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語氣玩味:“然後呢?”

“然後——”彭家輝打了個哭嗝,仰頭猛灌酒:“小艷跟賣黃魚的都在我床上。”

他擡手用酒瓶底猛敲腦袋,像是要拿瓶底敲掉看不見的綠帽子。

“一個兩個,怎麽都這樣!”中年男人哭喪著臉道:“我就是個垃圾!廢物!敗類!”

你確實是。

姜忘瞧見他慘成這樣莫名心情很好,也當是工作累了休息休息,坐在旁邊點了根煙,還從兜裏摸出來彭星望上次沒用完的半包紙。

怎麽當爹當兒子的一個兩個都這樣,他明明感覺自己身上沒這種喜劇天賦。

彭家輝擤鼻涕的動作跟彭星望一模一樣,慘慘的好像被欺負得不行。

“你知道她說什麽嗎?”中年男人用紙巾猛烈擦臉:“她說我天天跑工廠,機油比賣黃魚的還臭。”

“然後小艷她當著我的面把我手機號都刪了,趾高氣揚的就走了!我甚至都傻了!”

彭家輝深呼吸一口,語重心長:“我跟你說,愛情是個壞東西。”

“碰煙碰酒都別碰愛情!!”

姜忘揉揉鼻子,暫且接受了親爹給他的第一條人生經驗。

“不碰,”他只覺得好笑:“那你也少碰。”

當自己閱歷收入都高於生父母時,好像很多擰不過來的念頭都能輕描淡寫地被抹掉。

他現在占據的優勢實在太多,哪怕坐在垃圾桶旁邊和彭家輝都像兩個世界的人。

“我碰不了了。”彭家輝特別憂郁:“我真是個廢物啊。”

“那就不要做廢物。”

中年男人動彈了一下,拿手背擦眼睛。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姜忘兜裏的手機又在震動,估計還是跟嘉年華有關的消息。

他突然想起什麽,重拍彭家輝的肩。

“要不要來賣棉花糖?”

彭家輝愣在原地,重復了一遍:“我?做棉花糖?”

“對啊,”姜忘把硌屁股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裏,理所當然道:“我要開嘉年華,還差個賣棉花糖的。”

“機子租給你,攤位費免了,你就當來玩玩兒。”

彭家輝也是頭一回聽見這種事,摸著頭道:“我行嗎?不過我會做飯,切黃瓜絲特別細,應該行?”

“走,起來,”姜忘把他胳膊架起來:“你先去換身像樣衣服。”

-3-

這個垃圾桶離彭家輝家很近。

親爹也是剛失戀買了酒邊喝邊哭,哭傻了直接靠著垃圾桶癱下來,感覺自己一輩子徹底完蛋。

等回家以後,姜忘捂著鼻子開窗通風,拿了本書把屋裏黴味兒都往外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