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改變

“聖主,請賜予我平靜去接受我無法改變的,給予我勇氣去改變我能改變的,賜我智慧分辨這兩者的區別。”

“阿門。”

“阿門。”

隨著神甫合上典籍,教堂裏響起了整齊劃一的阿門聲。

因為曾經殖民者留下的傳統,教堂神甫一職由男性擔任,精通英語和當地的土著語言。

在遍布濕毒教的土地上,響起的禱告阿門聲有些突兀,東北六邦範圍不大,但身處的方位宗教紛雜。

向西的濕毒腹地全部是濕毒教的天下,而南鄰的水澤之國是星月教為主,向東的緬甸則是上座部佛教的佛教國家。

人種和宗教博物館的稱呼當之無愧,只是這又何嘗不是在側面表露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民族的孱弱。

只是聆聽著神甫宣詞的信眾們沒有發現,今天的神甫情況有點稍稍的不對勁,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神遊物外,宣講禱告時只是強打起精神。

禮拜結束,信眾三三兩兩站起結伴而出,教堂外的小雨已經徹底停止,坐著大巴車前來城鎮當然不只是為了單純的禱告,這些掌握著家中財政大權的卡西族女性還有著自己的任務,她們需要為家裏采購鹽這類的生活物資。

相比較於濕毒其他地區,梅加拉亞邦的人口密度並不高,全邦人口不過三百萬,豐沛的降水讓這裏形成了原始森林和瀑布縱橫的景觀,可惜既沒有開發成什麽吸金的風景旅遊勝地,也限制了種植業、人口的發展。

原始部落一樣的情景在這片土地上仍能看到,好在現代社會的些許光輝也照進了茫茫森林中,即使沒有做到每個村子都通上了電力,但至少——身上穿著的是不知從哪些國家運來的N手廢棄衣物。

“吱呀。”

目送所有信眾離開,神甫輕輕將教堂的大門關閉。

他繼而又看著教堂內部,教堂內已經空無一人,按照過往的安排,現在應該是他打掃衛生的時候。

但神甫只是走到了側門旁,愁眉苦結打開小門。

門外站著一名身材挺拔的三十歲左右男子,臉上蓄滿的胡子遮擋了真實年紀。

“穆克,你又來了。”神甫側身讓穆克走進教堂中。

“連表列種姓都能來聖主的教堂,我又有什麽不能來的呢。”說起表列種姓時,名叫穆克的男子語氣中帶著嘲諷。

是嘲諷卻不是鄙視,語氣中並沒有對賤民的鄙夷。

“聖主面前人人平等,國王和乞丐的靈魂也是一般重量。”神甫說出了能讓濕毒教祭司怒發沖冠的汙穢言語。

換做在濕毒腹地鄉村,如果賤民進入了濕毒教的寺廟,被惡狠狠的當眾鞭打都是輕的,畢竟就像老鼠生活在陰溝,雄鷹飛翔在天空,人和人之間也理應遵循著這種自然法則。

“是的,這就應該是我們所追尋的目標和方向。”穆克坐在長椅上,他口中操著的是正宗‘中央語言’,聽感上與當地的土著語、梅加拉亞味英語有不小的差異。

雖然在外人耳中聽來,濕毒英語都帶著咖喱味,但濕毒人也制定出了一套正宗的濕毒英語(hinglish),糅雜了當地的各種語法和單詞,既不同於英式英語,也不同於美式英語。

“人生來就是平等的,我們沒有必要在兩千年後還用著兩千年前的一套制度,雖然我也不喜歡聖主教,但沒理由我們的國民到了現在還無法理解這個簡單的事實。”

神甫擺了擺手:“穆克,我清楚你要做什麽,你想要改變現狀,但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你就算想要改變,也請去西邊,去種姓制度最嚴重的地方去,而不是到我們這樣偏僻的小地方。”

東北六邦同樣有種姓制度,不過相對來說迫害稍輕。

“正因為那裏太嚴重,保守勢力太過根深蒂固,所以無法成功。”穆克坐著的長椅上還有著余溫。

“如果我們不發聲,一切都會照常進行,但如果我們哪怕只提高了幾分貝的音量,他們便有了向反抗者下手的理由。”

“只有先從薄弱的地區下手,整個事業才有成功的可能。”

“東北六邦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這裏落後、貧窮,有著和中央地區迥異的風俗,反抗組織此起彼伏,中央政府也從沒有用心經營過這裏。”

“嗯……”神甫沉吟了一聲,“整個理論我似乎在哪裏聽過。”

“這只是普遍適用的真理。”穆克對真理有著非同一般的狂熱追求,“阿賈神甫,你應該比我更加體會到了這吃人的制度,可恥的制度!”

阿賈沒有言語,穆克是幾個月前忽然在城鎮中出現的,他顯然是做足了功課,一進入教堂就知道自己曾經是低賤的達利特種姓,也即是賤民。

一輩子只適合做清潔工這樣的工作,雖然也曾有達利特成為總理這樣的先例,但對絕大多數達利特來說這只是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