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生熬著(第2/2頁)

田喜見了有些不落忍,遂勸了聲:“您好生養著身子,想開些,總歸有好日子的。”

嘆口氣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些聲響。

他忙回頭望去,就見她蠕動著蒼白的唇,不知在說些什麽。只是兩眸空洞洞的望著帳頂,面上沒什麽血色,吐出來的微弱聲兒猶如氣音。

聲音細弱,田喜聽得不大真切,遂就側耳過去欲聽清些。

而後就聽她在不住喃喃:“錯了,我錯了……當初,不該應他,不該的。”

似哭似笑的聲兒不大,卻能聽出其中如泣如訴的恨與悔來。

田喜心頭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去看周圍的婆子,見她們二人恭謹在旁立著面色無異,想是應沒聽清她說的什麽。

“你們出去熬些補品端來。”

田喜吩咐著。

兩婆子不敢有異。

待房裏下人出去,田喜看向榻上了無生機模樣的人,不由想起昔年時候,她掀開茶室布簾時,是那樣的鮮活明麗,溫柔美好。

“這話您可說不得啊。”他嘆氣道。

想太子爺是何等脾性之人,又豈容旁人在他心頭插刀?旁人插一刀,他便當即能回以人萬箭穿心。

“您需想開一些,把自個身子調養好,好好活著是正經。”田喜好言規勸著,“日子長著呢,指不定將來您會越過越好,有了盼頭呢。”

“其實若您忘了過往那些事,多往前看看,待太子爺的氣消了,您這裏也就會出現些轉機。”

頓了瞬,田喜終是道了句:“太子爺總不會舍得讓您一直待在這的。”

林苑這會似有了些反應,緩緩轉過雙眸,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

“換個地方……繼續,囚著。”

大概許久未說話,吐出的聲喑啞低弱。

聽她肯開口說話,田喜還是松口氣的,可聽了她這話,又覺得有些為難。

想了想,他勸道:“其實您若能想開了,對大家都好。反之,您要是把自個熬沒了……那接下來遭殃的,指不定會是哪個。”

林苑雙眸空洞洞的,如潭死水一般。

“我,不求出去。” 她蠕動著唇,聲音斷斷續續的:“只願他,別再出現……別過來。”

見她油鹽不進,田喜不免嘆氣。

“唉,其實您又是何必。”太子爺狠硬的手段,難不成她還沒吃夠?

“您大概不知的,若太子爺真正厭一人,惡一人,多半時候是眼皮都懶得掀半毫,讓人拖出去打死都怕臟了口的。”

田喜真情實意的道:“您當太子爺是憎恨您,報復您。可卻不知太子爺雖是恨您,可恨的卻是……”

話未盡,門口這時傳來些腳步聲,熟悉的頻率讓他面色一變,忙止了聲。

晉滁端著湯藥踏步進來的時候,就那本是靠著榻邊站著的田喜,似避嫌似的慌忙朝側邊連退幾步,而那本是雙眸朝榻外方向看著的人,此刻卻緩緩移開了目光。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過幾回,而後側眸看向在房門外候著的下人,狹長的眸就微眯了下。

“剛在說什麽?何事如此機密,還要屏退下人,私下密語。”

田喜冷汗都淌了下來,忙趨步近前小聲解釋:“是傳達您的話,還有奴才又多嘴勸了幾句,望夫人能養好身子伺候殿下。不方便那些下人聽,遂就打發了去。”

晉滁將手裏藥碗擱在桌面,持著湯匙漫不經心的攪著。

“倒是好生貼心。”

田喜聽得這不冷不熱的一句,當即只覺脊梁骨的真魂都給跑散了幾分。

伺候這位爺這麽多年,那吐出的話裏帶著些何等心思,他猜也能猜得一二分來。

太子自小在宮裏長大,宮裏頭那些個腌臜事他聽說的瞧見的多了去,這會怕是不知又是想起了些什麽事來。

田喜慌忙跪下:“奴才不敢。”

晉滁當然知他沒那狗膽。

只是心裏到底不虞。不虞在於,她肯拿眼瞧那狗奴才,對著他卻宛如對著死物。

抓過案上湯碗起身往那榻上方向走,他邊走邊道:“出去。”

田喜片刻不敢耽誤的出了房間。

坐在榻邊,晉滁舀了勺湯藥,瓷勺邊抵開她的唇,喂了進去。

“你要一直對孤做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其實也不打緊。左右有這具身子,就夠了。”

他又舀了勺喂了進去。

掀眸看她那麻木空洞的模樣,冷笑了聲:“但是身子可得調養好了。若是在孤撂開手前,敢先熬死了自個,那孤少不得年年拎個林家人,去你墳頭祭奠一番。”

說著他伸出手來緩緩覆上她腹部,盯著她那雙顫栗的眸,俯身道:“養好身子,好生熬著,給孤生個小皇子。”

“待他大些,孤就領著他,時常的來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