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可就是你想要的

太子府邸本在宮苑之內, 可王公大臣們皆知,太子多半時候是不在宮裏過夜的,反倒還是習慣宿在前鎮南王府中。那聖上的潛邸處, 如今幾乎可算作第二個太子府邸。

夜已三更, 太子所在寢屋燈火如晝。

夏夜炎熱,田喜在冰鑒旁拿扇不住扇著風, 讓這涼意能更快的沁在這寢室中。

窗前皓月銀輝透過窗格的碧紗灑落進屋, 碰觸到室內灼爍燈光,就相對弱了下來,月影就婆娑模糊起來。

田喜往書桌前的紅漆圈椅處偷瞄了眼。

他們太子爺還在那沉默的坐著,臉上神情也似明似暗的,不知究竟在想著什麽。

打前個夜裏從那教坊司回來, 太子爺的情緒就不大對, 想來應又是那位主的緣故罷。

“田喜。”

聽到喚聲,田喜忙擱下手裏蒲扇, 起身趨步過去。

晉滁未看他, 只解了腰間香囊,取了裏頭的雙魚玉佩。

余光無意瞥見他們太子爺正解著玉佩上頭的半舊紅結,田喜眼皮一跳, 趕緊垂低了眼。

仔細將玉佩擱在了案上。

晉滁屈指握過一瞬掌中的那相思結, 而後連同那香囊,毫不留戀的都猛擲給那田喜。

“丟了。”

田喜正手忙腳亂的去接, 冷不丁聽得這命令,動作就滯住了,而後那紅結就擦著他的手邊落了地上。

田喜猛回過神來,倉忙蹲下了身來,將那相思紅結連同那香囊都趕緊拾了起來。

晉滁從那結扣上收了目光, 撈過案上的一公文,直接打開批復的同時,聲音發沉道:“滾出去。”

竭力壓的極輕的腳步聲退遠後,寢屋裏又重新恢復了沉寂。唯有跳動的燭光還有婆娑的月色,在靜謐的室內流淌。

晉滁的目光忍不住從那繁復公文中,移向了案上的雙魚玉佩上。盯著看了會,他額上青筋猛地一跳,忍不住握緊了手裏筆杆猛擲了出去,而後閉眸朝後靠上了椅背,擡手煩躁的按了按額間。

那夜的對話,再一次的在他腦中回蕩。

她說望能重新看待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他自是明了她的意思,所謂重新,便意味著他們之間再無過往。

無論是過往的恨也好……情也罷。

一概煙消雲散。

過往的一切,統統不作數了。

從今往後,她只是他鶯鶯燕燕中的一位,會恭恭敬敬的將他當做主子爺來看待,與他昔日後院裏的那些攀附他的女子一般,柔順恭敬,任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別無二致。

晉滁用力推案起身,在室內幾次踱步。

這些年來他強壓著自己不去主動回憶從前的那些點滴光景,可今夜他卻放任了自己去回想,從初見她時的那一幕,直至前夜她軟語央求做他外室的一幕。

從前她因他收的通房而萬分介意,如今她卻主動要求做他消遣的玩意。

現在想過往的那些點滴,好似恍如隔世,也不知那些是不是他自我編織的一場夢境。

時移勢遷,或許一切早就不一樣了。

他失神的立在原地,遙遠著案面上的雙魚玉佩。

或許,應亦如她所說,該重新定位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放棄過往,其實於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那種時刻被人影響情緒的滋味,實在煎熬。

他可試著放棄過往的憎恨也好,其他也罷,試著與她平和相處,便只當將她做一合心意的外室對待。

待他膩了……大概心結也就解了罷。

鴇母歡天喜地幫著林苑收拾著東西,嘴裏頭不斷的說著恭維話,左一句‘夫人鴻運當頭’,右一句‘夫人福運沖天’,恨不得能將那一籮筐的好話統統從肚裏倒出來。

因有護衛在樓裏守著,教坊裏頭的其他姑娘沒敢出屋,只是都有艷羨的打門口方向朝那三樓的方向踮腳瞅著,也是暗暗期望著或許哪日,自己也能出了這座不見天日的死地。

林苑神色淡淡的,不是沒聽出鴇母話裏的日後望照拂之意,卻始終不予回應,待東西拾掇好了,就頷首告辭一聲,戴上帷帽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去。

鴇母遠遠望著那冷淡絕情的背影,心下不免酸了瞬。咬牙跺腳的氣了會,暗道這夫人未免忒絕情了些,好歹她也算盡心盡力伺候了這麽些天,就算日後不願照拂幾分,可敷衍兩句也成啊。

一朝發達了,這臉就立馬變了,直接就翻臉不認人,連虛與委蛇都不屑,相當的絕情。

晉滁沒有將她安置在前鎮南王府,而是在外另找了個一進的宅子。

宅子與鎮南王府隔了條街,趨馬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就能到。

雖比不上豪門大戶幾進宅院的氣派寬敞,可也不算小了,偌大的四合院裏安置著林苑及些護院奴仆們,已經綽綽有余。

宅子墻角周圍種了些藤蘿花木,推開宅門便見佳木蔥蘢,籬落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