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當你外室

晉滁離開後不久, 她房裏就多了不少奴仆進來,忙著釘死她屋裏兩扇窗戶,也忙著給那桌沿櫃角包上厚厚的綢布。

林苑默不作聲的看著, 也不阻止, 任由他們搗騰。

這時候鴇母帶著兩個婆子匆匆趨步過來,語氣帶著小心的向她請示說, 因坊裏出了事, 現在要挨個房間的查收違禁之物。似怕她多想,鴇母又額外強調了下,坊裏頭每個姑娘的房間都得查,不單只查她這一間的。

林苑自不會多說什麽。

鴇母就帶著兩婆子去了內間。

不多時,內間就窸窣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中間夾雜著鴇母壓低的斥聲, 似在讓她們手腳都放輕些。

林苑只做未聞, 兩眸只望向雕花鏤空的房門方向,略微出神。

約莫一刻鐘左右的功夫, 鴇母總算帶著人從內間出來, 手裏頭揣著個綢布小包袱,趨步至林苑跟前後,就將那包袱打開擱在了桌面上。

“夫人, 望您體諒, 我也都是按照坊裏的規矩行事。”

鴇母小心覷著她面色解釋說。

林苑往那包袱裏頭的零碎物件看過去,而後看向鴇母輕聲問:“小刀剪子等物收繳倒也是了, 可這針線就不必了罷。還有這簪子……那我日後該如何挽發?總不會讓我用筷子吧?”

鴇母訕訕:“這,也都是坊裏的規矩。”

見林苑最終頷首,不再有什麽異議,鴇母就忙收拾了包袱,連同桌面上之前余留的鋒利剪刀以及那剪碎的香囊一道, 拾掇好後,就帶了人出去。

稍待一會,又有下人擡了浴桶進來。鴇母知她素不喜人伺候洗漱,遂指揮人將屏風放置好後,就讓人一概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林苑褪了衣衫,步入了騰著霧氣的浴桶中。

氤氳的水霧朦朧了她的面容,也掩住了水下那瑩白身子上深淺不一的曖昧痕跡。

她的思維卻愈發的清晰。

是她之前料錯了。

她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憎恨,圈她為禁臠加以羞辱,以此泄憤。卻不曾往深裏想,若他真想報復,以他如今太子之尊,只需一個簡單示意就行,屆時自有人爭先恐後替太子爺排憂解難,讓她過得生不如死,又何須他自個自降身份的對付她?

今夜種種,她終是看清,他竟還在意她。

雖不知有幾分,卻還是有的。

難怪之前見他,明明已顯嫌惡之意,偏偏對她身子不見冷淡。

若真徹底憎惡,他又非自虐,何必逼自己下口。

畢竟又不是沒有選擇。

是她大意了,之前未深思這些反常之處。

她伸手按上腹部,緩緩揉推的同時,亦在考慮讓他徹底憎惡的可能性。

確是有可能,只是要完全磋磨掉他心底的那點在意,卻沒人能知道會要等多久。

她等不了那麽久。

她想盡早的逃出這魔窟,逃離京城,去蜀中尋瑞哥。

林苑低垂了眸,浴桶中氤氳騰起的水霧,愈發模糊了她那沉靜的臉龐。

隔了兩日,晉滁方再次踏進了這教坊司。卻在推開雕花木門的那一刻,頓時刹住了腳,雙眸一怔後微眯,猶似審視的盯著側坐桌前的人。

燈光掩映下,但見她側對著房門方向坐著,青絲披散了大半垂於身後,鬢發兩側用紺碧的發帶挽了細發辮,攏了耳後微垂下來。少了霧鬢風鬟的綺媚,多了絲閨閣少女的柔美,他看著這般的她,不由記起初見時候的驚鴻一瞥,那樣深刻的印在他腦中,令他數夜的輾轉反側。

定了定神後,他踏步進來,反手闔了門。

林苑就起身迎了兩步過去。

他立在原地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似審視,似探究。

林苑在他身前幾步停住,眸光略垂,與他的眸光錯開。似知他打量為何,就低聲解釋說:“沒了發簪,那梳頭的丫頭著實攏不住發,便也只能這般梳著。若殿下看不慣,明日我再用木筷挽起便是。”

這發簪為何沒了,晉滁再清楚不過。

他眉骨間含著鋒銳,不由在她眉眼間反復掃視,不知她特意提這個,是有心試探還是無意說起。

“又沒問你,何必解釋。”他收了目光,轉而大步朝方桌方向而去,聲線略平:“如何裝扮是你的事。若是覺得丫頭用的不順手,告知鴇母直接再換個。”

林苑隨手掠了下發,而後也隨之跟著他走過去。

“這倒不必。人不如舊,我習慣了那丫頭服侍。”

晉滁霍的煞住了腳。

林苑差點撞到他的後背,倉促止了步,連退兩步。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未說什麽,只是面上浮現冷諷之意。

幾步至那方桌前,他抓緊酒壺徑直朝偌大的琉璃杯裏倒滿了酒,而後仰脖一飲而盡。

林苑的目光忍不住往那酒壺上落了落。

晉滁余光斜掃她一眼,見她緊抿著唇角,面上似有緊張,遂闔眸掩住沉暗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