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朕想吻你。”

床邊的人讓穆染頓時有些怔愕。

“穆宴……?”

那坐在她床邊正趴著的人不是穆宴又是誰?

饒是穆染先前便做了心理準備, 也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

她分明記得落入黑暗前聽見的是顏致遠的聲音。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自信,以至於穆染真的以為自己這回再也沒機會見著穆宴了。

可誰知這一醒來,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便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她方才那聲音並不大, 可還是讓原本就入睡不深的穆宴聽見了,於是整個人醒來。

“皇姐!”穆宴的眼中沒有絲毫剛從睡夢之中醒來的迷糊神情, 反而顯得極為明亮,尤其是看見穆染已經清醒後, “你醒了。”

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啞, 卻顯出了分明的喜悅。

爾後問道:“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頭疼不疼?朕方才已經叫人來瞧過了, 雖說是沒什麽大礙,可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穆宴確實在之前就已經叫了人來替穆染看診。

說是沒什麽大礙, 只是因著藥效未散,故而一時之間暫時不能醒來罷了。

可穆宴卻還是擔心那藥雖不是會對皇姐的身子造成影響, 於是便連著問了好幾句。

穆染眼見他這緊張的模樣, 原本心中最後的那點不適都消散了。

“穆宴。”她喚了一聲。

穆宴便忙應了句,說自己在。

“你為什麽不早來。”說這話時, 穆染的視線落在對方面上, 聲音聽上去極為正常, 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可眼神之中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神情。

穆宴一聽,心下頓時像是被重物狠狠一擊。

雖然皇姐並未表現出來,可他知道, 這幾日過得日子只怕給她留下了很不好的記憶。

否則照著皇姐那樣冷淡的性子,是斷斷說不出這樣的話。

“……皇姐, 對不起。”半晌後,他才沉聲開口,接著伸手, 輕輕將對方的指尖納入掌心之中,“是朕來晚了。”

穆宴說著,腦中又不自覺地閃過先前的場景。

那是他費了好幾日的功夫,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後,不顧陸斌的阻攔,親自去了城門時見到的場景。

只差一點,就差這麽小半個時辰,他也許就真的會永遠失去他的皇姐了。

那個賤籍其實隱藏的極好,便是他先前便下了令叫守城門的人一定要嚴加查看,萬萬不可隨意放人出城,可到底還是沒能查出來。

若非他先的了消息,同時在那賤籍要出城時心中忽然有巨大的疼痛席卷而來,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讓他意識到事情有異。只怕他便真的會錯過了。

雖然已經過了一整日,眼下皇姐也好好在他跟前躺著,可他一想到那場景心中便還是極度後怕。

思及此,他的眼中顯露出不安和難受。

“日後朕再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他低聲保證著。

穆染卻沒再說話,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顯然,這幾日的生活確實已經耗盡了她的精力。

雖然她在顏致遠跟前表現得很冷靜,可到底是任由對方宰割的狀態,面上平靜,心中卻始終沒能放下戒心。

眼下發現自己終於脫了險境,且穆宴又在身邊,自然逐漸放松下來。

“穆宴,我想繼續休息了。”

她輕聲道。

穆宴一聽便沒說別的,只是告訴她,讓她安心睡。

“朕會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嗯。”

說完最後這個字後,穆染便再次閉上雙眼。

不同於先前在藥物作用下而強制落入黑暗,這回的她是真的因為感覺到了困倦才逐漸睡去的。

穆宴一直在她床邊守著,直到她入睡後很長一段時間,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起來後,才小心地放開握著她指尖的手。

接著慢慢起身,往房外走去。

“陛下。”眼見他從房中出來,原本在外候著的陸斌上前一步,剛一開口,便見陛下眼神看了過來,陸斌便知機地收了聲,接著跟著對方往前走去。

及至房間稍遠些了,穆宴才停下步子,接著跟著的陸斌也停下。

“陛下,那賤籍眼下還扣著。”他微微躬身,恭敬道,“金吾衛那邊請示陛下,該如何處置?”

他這話問完後,竟長久都未聽得陛下開口,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同時又有濃烈的壓抑感逐漸蔓延開來,讓人心中都仿佛壓了千層石一般。

陸斌不敢輕易開口,便只能維持著眼下的姿勢。

“……將他送去司部。”不知過了多久,沉寂的夜色之中,天子冷如千年寒潭般的聲音響起,言語之間夾雜著極度的憎惡,“朕日後都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也不想再見到他。”

短短一句話,卻帶著濃烈的血腥意味。

畢竟歷來送去司部的人,從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無一不是受盡折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