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會帶你,徹底離開大魏……

穆染睜眼後, 看見的便是頭上素白的床幔。

四周是一片寂靜,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

她微微側頭。

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四周的墻面上因為時日過久而有些微微泛黃, 墻角交界之處還有片片墻體斑駁脫落,隱約能瞧出灰色的內裏。

整個房間中的擺設也極簡陋, 除了穆染身下的這張床,便只有靠著墻邊放了一張方桌和兩把長椅。

方桌之上燃了一盞燭燈, 此時燭燈上的燈火隱隱綽綽地閃爍著, 忽明忽暗。

除此之外, 便再無其它。

穆染試著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竟全身無力, 除了頭能稍稍轉動外,竟連指尖都沒有絲毫力氣。

一年靜謐之中, 穆染原本有些不甚清醒的思緒也逐漸回來。

她想到了自己落入黑暗前的事。

原本今日她特意從宮中出來去千月的昏禮的。

先前便已經說話, 替千月主婚。

穆宴本是不讓她去的。

因為她覺得太麻,而沒聽對方的帶多少人, 只想著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自己出宮。

穆染為此同對方說了許久, 又應了這是唯一一次, 日後再不如此,穆宴才答應了她。

可同時也要求了,要她盡快回宮,不要在外留的時間過長。

穆染其實也沒打算待多長時間。

只是她未料到, 在去千月宅子的路上竟出了意外。

當時的事她也不甚清楚,只記得不知從何時起, 她整個人的思緒便逐漸變得迷蒙起來,原還以為是前一夜未休息好才有些犯困,可當她漸漸越來越倦後, 才意識到了不對。

可那時已經晚了。

不多時,她整個人便落入黑暗,什麽都不知道了。

直到眼下醒來。

雖不知發生額什麽,但她也能猜得出來自己應當是被人所劫。

穆染性子冷淡,原本就沒幾個朋友,且極少同不認識的人說話,更不必談仇家。

迄今為止,唯一同她有過節的,便是先前的李靜涵了。

可李家被牽連後,她應當已經不在京都。

所以穆染斷定今日綁了她來的人不會是李靜涵。

此時,原本寂靜的房內響起“嘎吱——”的聲音,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接著一個身影從外入內。

那人手中端著個白瓷的小碗,一入房內便往床上瞧去,在發現原本昏睡著的人已經醒了後,有些怔愕,爾後輕聲開口。

“殿下……”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卻是穆染先時曾聽習慣的。

來人正是前些日子便脫了籍離宮的顏致遠。

穆染在看到對方時,心中確實有些訝異,可也沒到驚愕的地步。

因為她也不是沒猜到這事會是誰做的。

只是沒想到真的是顏致遠罷了。

“原真的是你。”雖然眼下全身無力,在這種情況下她算是完全的受制於人,可她的聲音聽上去卻異常冷靜,沒有絲毫慌亂。

甚至連面上的神情,都是一樣的冷清。

顏致遠見此,上前幾步,在床邊停下,接著將手中白瓷的小碗放在床邊的小圓桌旁。

“殿下睡了一整日了。”他輕聲道,“想來此刻應是餓了,奴伺候殿下吃點東西吧。”

也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分明已經脫籍,可他卻還是這樣的自稱,且言語之間帶著極度的恭敬,仿佛他還是在明安殿一般。

眼見他岔開話題,穆染也不再開口。

眼下這種境況,她說什麽都是多余。

難道傻到問顏致遠為何將她綁了來,想做什麽?

還是問他是怎麽做到的?

這樣的問題沒有絲毫意義。

因為一切已經發生,她便是問了也不能改變自己如今為人魚肉的境況。

倒不如省些功夫。

而見她不再開口,顏致遠眼中有一絲幽暗閃過,很快又恢復原樣。

“奴熬了點湯,殿下不若用些。”

他說著伸手,想要去將穆染扶起,可就在將要觸及對方時,卻又停了下來。

“奴得罪了,殿下恕罪。”說完這句,他才小心翼翼地輕輕將指尖壓在了穆染削瘦的雙肩之上,接著將對方扶起。

從旁邊拿了個軟枕放在她的被後背,讓她整個人靠在床頭上後,原本還半彎著腰的顏致遠,忽然做出了件讓穆染驚愕的事。

他整個人忽地往地上狠狠一跪。

膝蓋骨磕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傳入穆染耳中,讓她雙眉微蹙。

此時的顏致遠整個人都跪在了床邊,他的背有些輕微的躬起,爾後伸手,將先前放在小圓桌上的瓷碗拿起。

“奴伺候殿下喝湯。”他將先前說的那句話又重復了遍。

他的姿態過於卑微和謙恭,若非穆染此時整個人全身都沒力氣,她甚至會產生中眼前的人是在照顧她的錯覺。

可明明,將她綁來此處,又下了藥讓她全身無力的人就是顏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