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去死啊!

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頸邊的溫熱, 穆染微微斂眉。

“陛下若不信,叫人去查便是。”

她既然敢問奚官局要人,自然知道此事不會讓穆宴不快。

果然, 聽了她的話後,穆宴輕笑一聲。

“皇姐說的, 朕如何不信?”

畢竟對方說的那些,同他先前聽到的是一樣的。

“不過是個賤籍罷了, 皇姐若覺著有用, 留下便是。”穆宴說著, 掌心下滑,握住對方垂落於被上的指尖, 接著一緊,同對方十指緊扣, 聲音繾綣低沉, “皇姐知道,朕向來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聽得這話, 穆染眼底有嘲意閃現。

“回頭那賤籍來了, 叫人看好, 皇姐也少靠近些。”

同穆染想的一樣,穆宴並不會在意她同奚官局要的這麽個賤籍。

畢竟在大魏,賤籍比之牲畜更不如,而在天子看來, 那些不過就是玩意,根本不是什麽威脅, 故而也沒因此生氣。

比起那差點成了穆染夫婿的薛縉,這麽個賤籍簡直太不值一提了。

“今日之事便算過去了。”穆宴的聲音幾乎是壓著對方耳側說出,“日後皇姐還是少去那些地方, 免得染上些雜亂的氣味。”

他實在太熟悉穆染身上的味道,因而即便對方只是在奚官局外站了些時辰,並未入內,可那隱隱散在空氣中淺淡的血腥味也還是讓他在將對方納入懷中的第一時間便嗅到了。

幸而穆染去的是奚官局,要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賤籍,這才叫穆宴將此事輕輕揭過了,否則照著他這樣的性子,只怕又不知要鬧出什麽來。

聽得對方在自己耳邊低喃的聲音,穆染沉默了片刻,接著道:“知道了。”

她原就不是喜歡去那些地方的人,這皇城之中,倒有許多地方是她未曾踏足過的。

若非白日心中氣不很順,她也不會對那淒厲的叫聲上心。

抱著她的穆宴似是未料到今夜她竟會主動回復自己的話,不由地眉眼一軟。

真好。

他的發頂輕輕在對方頸窩處蹭了蹭,帶著眷戀。

“真希望你以後都是這樣的。”

他這麽多年所求不過是對方眼中有他,能夠不再總是用漠然的神情對他。

若是他的皇姐能對他稍稍心軟些,他也能說服自己,更對方更多的自由,而不是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去逼迫對方。

只可惜,他這個皇姐素來冷心,從來不知道心軟為何物。

就如同眼下,對方在他說完那句話後便再次沉默了下來,不再開口。

環在她腰間的手感覺到對方逐漸變得綿長的呼吸,似乎就這麽一會兒時間對方便已經困倦而睡過去了。

穆宴見此也沒再去打擾,只是身子挪了挪,越發同對方貼緊。

“皇姐……”過了不知多久,他的聲音在昏暗的寢殿內響起,低沉沙啞中還帶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奇異色彩,“朕等不了多久了。”

寂然的殿內,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再沒有發出一點響動,那個被他牢牢壓在懷中的人甚至連呼吸都是一樣的均勻,對此仿佛無知無覺。

唯有那背對著對方的面容上,羽睫似是不經意地,輕輕顫動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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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濃雲翻湧,一片濃黑之中隱隱有電光乍現,陰雲低垂,陣陣暗流湧動在氣勢恢宏的殿宇上方,山雨欲來。

年輕的帝王腳踏織金妝花緞的長靴,緩緩從步輦上下來,接著一步步踏上殿宇外的台磯,他步子沉穩,每走一步都在台磯上印出淺淺的印子。

步入殿門那一刻,有眼尖的宮人見了忙上前見禮。

“可。”他低沉著聲音開口,腳下未停,越過跪了一地的眾人往裏行去,邊走邊問了句,“大長公主今日如何了?”

身後有宮人小心回話。

“回陛下,殿下今日還是一樣,早膳午膳都未用,奴婢等勸也無用。”

話音將將落下,便感覺周遭氛圍霎時凝住,接著走在前方的地方忽地止住步子,側過頭斜睨了一眼對方。

“大長公主不吃,你們便沒了辦法,那朕要你們來又有何用?這明安殿的宮人豈不白換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可陰涼的語調卻讓人心中一下揪緊起來。

那宮人聞言面色一白,忙不叠跪下請罪。

“奴婢死罪,是奴婢等失職!”

邊說著,邊將頭在堅硬的青磚上叩響,發出陣陣悶響,很快額間便染上血跡。

年輕的帝王卻並未在意這點響動,他只是語氣輕緩地道:“大長公主身子若出了什麽岔子,屆時整個明安殿朕一並問罪。”

言畢便舉步再次往裏走去。

唯余下那宮人依舊在原地請罪,不敢起身。

帝王一路穿過長長的通廊,最後停在殿門緊閉的寢殿外。

“都退下。”在候在殿門外的宮人要跪下見禮前,他先開了口,“朕進去瞧瞧大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