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皇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第4/4頁)

“殿下別往那兒去。”千月的聲音忽然響起,穆染才頓住步子,然後發現自己好像在走神的時候竟往一條狹長的小路走去了。

“這是去哪兒的?”她止步後往裏面瞧了瞧,結果因著天色已經開始落下,那裏面又偏,朦朦朧朧也看不清什麽。

“回殿下,那是去奚官局的路。”千月回道,“宮中小道縱橫,許多路都是相通的,只是過於復雜,不好打理,再加上貴人們都不願往這種小道處走,因而六尚局的人便極少派人去這些地方修剪草木。經年累月下來,這些地方的石磚上都結了厚厚的青苔,人一踏上去若不留神只怕立時三刻便會摔出個好歹來。”

千月說的這些其實穆染都知道。

當初母親走後,她獨自一人在宮中生活了六年,自然明白許多地方是旁人不願踏足的。

而奚官局。

便是賤籍終年服役的地方,整個皇城中,最低微卑賤的人盡數聚集於此。

奚官局的賤籍做的是終年無番的差事,這宮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欺辱他們,只因這些人是賤籍。

要想脫籍唯有一條路,便是天子親自下旨。

除此之外,但凡沒入奚官局的,生生世世連同子孫後代都是賤籍。

穆染幼時見過不少這樣的人。

因為那些來欺辱她的人中,最多的便是奚官局的賤籍。

一般的宮人當差時並不會有太多怨氣,畢竟都是良民出身,宮中規矩,不得輕易體罰。可賤籍不同,奚官局的賤籍雖是人,可實則在旁人眼中同牲畜並無分別。

這宮內最累最臟的活是賤籍去做,主子不高興了便可隨意打罵,便是折磨死了,也不過是從奚官局的名冊上劃掉一個名字罷了。

無人會在意。

因而那些賤籍常年受盡貴人的折磨,心中早已扭曲,便會去尋那時孤立無援穆染的錯。

穆宴第一次見到穆染時,她便是被一個瘋癲的賤籍踩在地上,十指指尖都被狠狠碾磨,若是那時穆宴不是恰好經過那地方,穆染便是不死,十指也會完全廢了。

所以被救之後,穆染雖不知怎麽表達自己的謝意,但她是真心感恩穆宴的。

若不然,當初穆宴落水,她也不會日夜守在對方床邊照顧。

只是後來對方越來越出格的舉動,叫她愈發難以接受,慢慢地,也就成了今日這樣。

思及此,穆染又想起對方,因而心中有些壓抑起來。

“走罷。”她聲音輕緩地說了聲,“天色暗了,再晚就瞧不見路了。”

說著便轉身要回到大道上去,誰知剛走了兩步,忽聽得方才那小路中傳來一陣淒厲的痛呼。

“唔啊——!!”

穆染身子一滯。

千月更是驚得面色都白了。

“殿下,還是快些離開吧!”她道,“只怕這夜裏不幹凈!”

在宮內生活這麽些年,千月自然知道這裏從不是什麽安寧之所,奢華恢弘的皇城中,有大半地方的石磚上都流淌著看不見的鮮血。因而她只當這聲音是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忙擋在了穆染跟前,勸她趕緊離開。

可穆染卻沒她這樣如臨大敵。

她在原地站了小半晌,卻再沒聽見那聲音傳來。

“殿下!”千月見她不動,心中急壞了。

如今天色已經暗下大半,稍遠些的地方都已經瞧不清了,寂靜的宮道中,有風吹過,路兩旁的樹木被吹得簌簌作響,那風吹到死路之處又傳了回來,聽著便像人的嗚咽聲,格外瘆人。

可穆染卻一點沒被嚇到,她回看那小道,被黑暗侵蝕的地方什麽都瞧不見,耳邊冷風吹過,前方的濃墨仿佛一張詭異的巨獸之口,隨時要將人吞噬殆盡。

“殿下,我們還是……”

“啊啊啊——!!”

千月的話還未說完,慘厲的叫聲便又響起,讓她整個人一哆嗦。

那聲音是從通往奚官局的小道中傳來的。

“你聽見了嗎?”穆染忽地開口。

“聽、聽見了。”千月面色蒼白,她倒寧願自己沒聽見!

如冷月寒星般的雙眸盯著那小道中許久,穆染最終開口道:“走,同本宮去看看。”

千月:???

她能不能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