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萬91 我這種肮臟的女人。

Chapter90

那天的白鷗廣場很熱鬧, 七點多的光景,路人如織,漫天白鷗振翅飛, 尾部末端的黑色羽毛撕開透明的空氣。

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 聞靳深都沒辦法忘記時盞當時看他的眼神。

就像是——

在看一場災難。

聞靳深的心跳喪失在風裏,他壓住紊亂的呼吸, 放緩腳步靠近被聞時禮擁著的她。

那一刻心境有多復雜,他人無從得知, 緊張、驚懼、惶惶難安, 全部冗在一起, 湊成一張清寒面具掛在臉上。

“盞盞。”

他的聲音有些啞, 帶著不自知地小心翼翼。

聞時禮用一種近乎野蠻的力度,將時盞攬緊在懷裏, 撩起一雙輕浮帶笑的眼:“小千歲現在不想搭理你的,你先去把你一堆爛攤子處理好,行不?”

有時候, 時盞真覺得聞時禮挺會琢磨人心,還是說危險人格的人生來就要比別人聰明, 也比別人更會察言觀色洞悉人心。

現在的她, 的確不想看見聞靳深。

時盞的腰被男人大手錮得發疼, 勒得她惡心感加劇, 她從那張清晰的臉孔上收回視線, 將自己拋進白色的虛無裏, 沒撐出三秒就開始瘋狂幹嘔。

“嘔——”

聲聲急促劇烈, 卻什麽也吐不出。

“盞盞!”

“小千歲?”

兩道男音同時響起。

時盞覺得吵鬧的同時,又覺得十分惡心,於是幹嘔得愈發厲害。

見狀, 聞靳深上前欲搶人。

聞時禮擡臂一擋:“幹嘛呢這是?”

聞靳深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牢牢盯著時盞,他的手懸在空中,聲調一沉:“盞盞,過來我這邊。”

他不想看見她在別的男人懷裏。

兩人相隔距離不過半米,時盞卻覺得猶如天塹,中間似有一道她無法逾越的鴻溝,阻礙著她,讓她再無邁向他的可能。

非要說哪個瞬間對聞靳深徹底死心過的話,那一定是這一刻。

時盞長睫輕顫,沒看他,只平靜地說:“聞靳深,我和你這場感情遊戲,在今天正式結束吧。”

她累了。

真的真的太累了。

聞靳深怎麽可能聽不懂她的潛台詞,——分手,就差沒把這兩字直接說出口。

時值凜冬,寒意料峭,冷得絲絲入骨,在刹那帶走他心臟的溫度。

砰砰。

心臟跳得費勁。

聞靳深的眸沉得與這夜一樣黑,他在寒風裏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壓抑的溫柔:“盞盞,我錯了,別這樣對我。”

他沒辦法承受失去她,再一次的失去她。

暮色下,時盞面色寡淡,自眼底也窺不到一絲情緒起伏。

她現在難受至極,卻也異常冷靜:“你沒錯,只是我們真的不適合。”

所有人,所有事,乃至整個世界都在一遍一遍告訴她,他們不合適。

聞靳深怔在原地,靈魂似一寸一寸剝離軀殼,他虛晃兩下身體。

好半晌過去後。

他才回過神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你不過來我身邊的話?——是要跟他去麽?”

跟誰?

聞時禮嗎。

時盞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低頭,這才發現整個人被男人曖昧地圈攬著。

像在保護,又像是侵占。

成片白鷗在頭頂盤旋而過,高低起伏不一,以臟黑夜空為背景,耳朵裏全是翅膀煽動的撲哧聲。

時盞的視線停在白鷗群裏,說:“我今天無論跟誰走,也不會跟你走。”

“——”

有人在此刻被判處死刑。

聞靳深顯然不允許這樣的狀況發生,他沉著眉眼,上前想要拉走時盞。

卻遭一記重重的耳光。

時盞扇過去的那一巴掌,要多重有多重,要多狠有多狠。

扇得男人偏臉,扇得周圍人側目。

聞靳深很快轉回臉,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你手疼不疼,嗯?”

時盞的手被反震得發麻,指尖顫抖,卻一個字也沒說。

聞靳深眸色盡失:“打我能讓你消氣的話,盡管打吧,你別跟他走......行嗎?”

時盞後退一步,緩緩搖頭:“我說過,我不會再受任何委屈,在你媽出現在休息室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徹底完蛋了。”

“盞盞,我——”他欲言又止。

“你先聽說完。”時盞打斷他,“機會我已經給過你,是你沒有珍惜,是你騙了我。”

上次,看見林初嬈在他床上後,選擇相信他,那是她最後的仁慈。

等聞靳深再度開口時,嗓音有他難以覺察的顫意。

“所以,你非要跟他走?”

時盞閉眼:“是。”

在最後,離開的時候,時盞甚至有禮地笑著對他鞠淺淺一躬,言詞清晰:“謝謝聞院長厚愛,只是我這種背景肮臟的女人,無福消受,也委實配不上。”

聞言,男人啞聲,眼尾浮出一點紅意。

“得了吧。”聞時禮插嘴進來,浪蕩地偏臉笑著,“哪裏不配?你哪裏肮臟,明明是他配不上你,他消受不起。沒事,我行,讓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