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新舊更叠(第2/4頁)

她依舊不信他,也依舊享受與他相處的過程。有時細品起來,這樣的心境頗是讓人割裂,但反過來想,他對她大約也差不多。

再翻過年關,便又是大選之年。三年前的大選在三月時就已結束,今年禮部擇定的殿選吉日卻在四月。於是秀女們就在三月的春意中先住進了毓秀宮裏,由尚儀局的女官們教習宮規。

一時間她們雖還不能同後宮走動,宮裏也還是熱鬧了不少。各宮都免不了好奇地去毓秀宮打聽幾分,瞧瞧哪個秀女的才貌最出挑,哪個又有家世倚仗。

懷瑾宮這邊,小祿子也去毓秀宮走動了幾番,回來後先將幾個風頭最盛的秀女的情形與顧清霜說了個大概,又抑揚頓挫地說起了一件趣事:“這些個秀女也都是心思靈巧的,宮裏近兩年的事情都已在毓秀宮傳遍。人人都說柔貴姬娘娘國色天香,這才讓昔日長寵不衰的晴妃黯然失色了。”這種傳言聽得顧清霜有點恍惚。曾幾何時,她也是愛聽這些傳言的一個。那時候在尚儀局裏,她們這些當女官的說起宮中嬪妃無不頭頭是道,可其實大多數人一年裏也見不到嬪妃幾面,不過是聊來解悶兒而已。

如今,她倒也成了旁人茶余飯後解悶兒的談資了。

顧清霜自是沒心思計較這個,手中正縫制的香囊收了尾,又好好將下面墜著的流蘇多縫了幾針,縫得結實。

予顯快八個月了,前幾日不知怎的突然靈光乍現學會了爬,接著便開始在懿太妃宮中到處折騰。他又總對晃晃悠悠的流蘇感興趣,若懿太妃坐著,玉佩、香囊的流蘇垂下去,他爬過去就要擡手拽。

懿太妃身邊的大宮女私下裏跟顧清霜笑說:“太妃娘娘近來被拽壞、扯松的流蘇,沒有十條也有八條了。”

帶著幾分意有所指的味道,這大宮女有意無意地透給了顧清霜一個討好懿太妃的機會。

這大半年,顧清霜原也將懿太妃的性子摸熟了。她確是個嚴厲的人,不僅不拘言笑,平日行事也小心。最初的時候,她覺得皇帝將孩子交給她養,就是為方便來日另擇養母的,顧清霜來看孩子時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後來皇帝放了話,說顧清霜來也無妨,她才不再阻攔。卻依舊謹慎地避著嫌,顧清霜若備厚禮給她送來,她一件也不會收。

如此這般,顧清霜唯一能讓她收下的東西,也就只有自己親手做的那些了──有時是一兩道點心,有時是些繡活。可以將心意表達到,卻絕不能昂貴。

顧清霜循著她這份心思斷斷續續地送了大半年,才總算與她熟絡了幾分。月余前,她難得地與顧清霜說了幾句溫和體貼的話:“做母親的沒有不記掛孩子的。皇上如今這樣做,你們心裏都苦,但你也莫要記恨,這是為了孩子們好。你瞧現在這三位皇子都還活得康健,不像先帝那會兒,孩子們倒是都由生母帶著,可有那麽多夭折得不明不白。”

這番道理,顧清霜本也懂得。便借著話茬謝了懿太妃的提點,次日又試探著備了份略有些厚的禮來謝恩。

結果懿太妃還是不肯收。

顧清霜只得繼續“投其所好”下去,在懿太妃跟前充個手巧又柔順的晚輩。殿選那日,她也陪在懿太妃身邊做了一整日繡活。傍晚時前頭忙完了,衛稟聽說消息進來回話,說這回只留了四位,且幾乎都是榮妃娘娘的意思。

“榮妃是個賢惠的。”懿太妃低頭打著絡子,聽言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麽一句,又問,“立後之事可有說法了?”

“立後?”顧清霜一怔,側首看她,懿太妃擰起眉頭:“你沒聽說?”下一瞬便反應過來,“是了,皇上沒正經提過,我也是前兩日去太後娘娘那裏偶然聽了兩句罷了。”

顧清霜這才恍惚反應過來:“是……循常理說天子繼位便要大婚立後。像皇上這般繼位早的,及冠之年也該立後了。”

而如今,皇帝都二十六了,中宮卻還一直空著。

懿太妃淡淡道:“早些年,榮妃原是皇後的人選,只是皇帝執意不肯,才姑且冊了妃。後來幾年才知道,皇帝該是那時候心裏就裝著南宮氏了。待得窗戶紙戳破,他又一門心思要立南宮氏,誰勸也沒用,這才一直拖了下來。”

而如今,南宮氏已被廢黜,昔年的情分煙消雲散。趁著大選,終是有朝臣提了立後之事。

懿太妃說,朝中對這事的說法無非兩種,一方覺得榮妃既然當年就是皇後人選,又掌權多年,直接立後最為合適;另一方則說若是繼後,以嬪妃冊封也還罷了,可當今聖上尚未大婚,元後怎好是擡妾為妻?於禮不合。

聽懿太妃的口氣,兩方該是已僵持不下很久了。顧清霜聽得陷入思量,一時也說不出哪邊更有理,懿太妃睇她一眼:“別去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