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芙蓉帳暖(第2/2頁)

嗓音沙啞,已帶哭腔。

耳邊驀然騰起一聲輕笑:“你叫我什麽?”

顧清霜置若罔聞,只余輕輕的哽咽聲一再從喉嚨裏滲出來。

俄而又聞他自顧自笑了聲,最後一股勁力了去,他可算將她放開了。

顧清霜幾是一瞬間就扯過了被子,縮緊身子,雙目盈盈含淚。

蕭致偏偏要逗她,伸手將她往懷裏一圈:“小師父適才說什麽?”

他果然聽見了。

顧清霜低一低眼,就不答話,帶著三分氣性,只說:“臣妾去擦洗。”

剛撐起身,又被他一把拉回去:“好好睡了。”

他手臂有力,將她的身子箍得死死的。顧清霜動彈不得,輕聲又說:“尚寢女官說要去的。”

他的手在她背上拍了一拍:“累了就睡,不必管她。”

顧清霜啞然。

男人,有時著實是讓她佩服。別看他處處留情,可只消他願意,便又能隨時對人溫柔至極。

這與她給他的溫柔可大是不同。她心底有那麽分明的算計,給他的萬般溫柔皆是假。而他——她相信在他享受這些的時候,每一分溫柔都是真的,對誰都是。

她於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縮在他的臂彎裏安然睡去。再醒來時,是因側旁又有了明晰地動靜,她睜了睜眼,他正起床要去上朝。

她立時撐起身,他有所覺察,銜著笑轉過臉:“朕去上朝,你睡足再起。”

顧清霜自不打算真在他的紫宸殿中“睡足”,不過為著他的好意,她還是乖順地躺了回去。明眸清亮地望著他,扯一扯他的衣袖。

蕭致一哂:“幹什麽?”

“臣妾收回昨日的話。”

他想想:“哪一句?”

“‘不如回千福寺待著’那一句。”她眨了下眼,鴉翅般的羽睫落下又擡起來,“皇上現下就是趕臣妾走,臣妾也要賴在宮裏的。”

她一邊說一邊紅了臉,說完就悶進了被子裏,又一翻身,滾得靠了墻,死死地貼著墻壁。

“……你這小尼姑!”她聽到他的無奈笑音。

只過了一夜而已,她就要死賴在宮裏了,他自然明白她在說什麽。

不論讀了多少聖賢書,也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女人誇獎“功夫好”的。

這句之後,她就不再說話了。裹在被子裏,背朝著他。他只道她又睡著了,匆匆盥洗妥當、穿上朝服,便去上朝。

顧清霜在他離開後便起了床,一應事宜都由進殿來的禦前宮人們服侍。直至她走出殿門,才見到阿詩。

阿詩在外候了一夜,神色不免疲乏。見她出來,面色一喜,福身:“娘子。”

送她出來的禦前宦官賠著笑一揖:“禦前還有差事,臣便不多送了,才人娘子慢走。”

阿詩一愣:“才人?”

那宦官笑意更深:“是,皇上下旨晉娘子為從五品才人,另著內官監去擬封號。娘子回宮靜候旨意便是,臣先恭賀娘子。”

封號?

顧清霜略作思忖:“勞這位伴伴一件事。”

那宦官即道:“娘子客氣了,請說。”

她道:“我想起些事,只能當面同皇上講,請伴伴在方便時幫我問一問皇上,何時得空見我。”

那宦官正覺她這般剛侍完寢就又尋事面聖未免太過急躁,就聽她又說:“要在晉封的聖旨下來前為好。”

宦官一怔,這聽著倒像真是有事?一時雖有惑色,卻也不好再行多問,便點了頭:“臣記下了。”

顧清霜頷首道了聲謝,就搭著阿詩的手上了暖轎。暖轎擡起來,她就聽到阿詩在外打起了哈欠,便揭簾笑她:“你是不是傻?旁邊明明也有供宮人歇腳小睡的地方,你就在外面愣等著?”

阿詩沒聽完就又打了個哈欠:“穎充衣剛挨了罰,我怎麽放心得下娘子?”

“回去就快睡吧,手裏的事都吩咐下去,你且實實在在睡上一天再說。”顧清霜道。見阿詩點頭,才放下轎簾靠回墊子上。

她闔上眼睛,腦海裏翻來覆去地回想近來的事。想過每一分細節,也就想好了再入殿時說點什麽。

待得暖轎在芳信宮門口落下,阿詩扶著她下了轎。她剛擡眼看向宮門內,就見一道倩影正轉身折進正殿。

雖只一晃而過,一股子不忿也已足夠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