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受召面聖

躊躇了半晌,她偷偷擡眸看他。只短短一眼,怯意與仰慕並出,看得蕭致眼底一顫。

他無聲一嘆:“敏妃不會誤會你。”

顧清霜明眸亮起:“真的?”

他想了想,又說:“若她多心,朕會為你解釋清楚。”

她便頓松了一口氣,銜著笑立掌要道謝。忽而又想起什麽,窘迫地僵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改為萬福:“多謝皇上。”

這細小的動作被蕭致盡收眼底,心下不禁覺得好笑,無奈上朝時辰已臨近,只得道:“朕先去上朝了,你回吧。”

顧清霜頷首,遂又深福下去:“恭送皇上。”

他從她面前走過,直待他離得遠了些,阿詩才上前攙扶。

顧清霜立起身,視線由落在那道背影上。他著實生得好看,單背影也清雋挺拔。饒是背後有一眾宮人隨著,依舊光芒不掩。

阿詩上前半步:“姐姐,這就行了?”

她又不懂了,不懂顧清霜只為說這麽幾句不疼不癢的話,為何如此大動幹戈。不僅著意跑了兩趟,還早早地起了身,細致地在眼下描上烏青。

在她看來,其實這幾句話不說也罷。就是敏妃真往皇帝耳朵裏吹了什麽風,其實也不打緊。後宮的人這麽多,誰都不免要嚼旁人的舌根,皇帝聽到的閑言碎語怕是多了去了。從他素日來對嬪妃們的態度來看,大約也是並不太在意這些。

顧清霜笑笑:“嗯,行了。”

她並不只是為免於遭受皇帝誤會才去說這些。

人在宮裏,總要學會放長線。

之後的日子,顧清霜過得怡然自得。清晨多半時候不用起得太早,隔三五日早早起來一回,就去榮妃那裏坐坐;從榮妃處回來便用早膳,早膳之後要麽抄經,要麽讀書,偶爾也與婉嬪走動。

婉嬪在宮裏的資歷長,在太後那裏又得臉,與她交好的宮嬪頗多。一來二去,顧清霜便與不少人都混了個臉熟,平日裏四處散散心,又或傳歌舞姬來聽聽曲兒,也不乏樂趣。

而敏妃那邊,一時間仿佛一塊凈土,宮中既沒什麽人主動去獻殷勤,也無人去惹事。顧清霜亦沒有再多去她面前晃,阿詩多少有些不甘,她正好與敏妃同住一宮,去走動一二也沒什麽不可,皇帝又常在那邊,如此見個面也不顯得刻意。

於此,顧清霜只說:“不急。”

宮裏這麽多人都比她更恨敏妃,她們都不急,她急什麽。

況且她還是新入宮的嬪妃,單憑上頭還有個太後壓著,皇帝也遲早要召見她的。

太後不會允許他一直紮在敏妃宮裏。

不覺間小半個月過去,天氣更暖了一層的時候,皇帝終有兩日沒再去敏妃的珍容殿,轉而在紫宸殿中獨寢。

宮中嬪妃們都盯著珍容殿那頭,瞧見風聲有變,第三日一早,榮妃殿裏的人就聚得意外的齊。

松氣、不甘,亦或依著七出之條不該在她們臉上出現的嫉恨,在這一日早上多少都能見到。先前被降了位份的穎充衣神色黯淡,十七八歲的年紀,臉上已有了不該有的滄桑。

她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到底是敏妃娘娘身份貴重,進宮這麽長時間,也沒幾個人見過她。”

席間倏爾一靜。其實敏妃自幼在宮中由太妃撫養,除卻今年新進宮的宮嬪外,這殿裏的大多數人都是見過她的。穎充衣這話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無非是安置敏妃從未與榮妃走動過一次,是以大家晨起問安時都沒見過她。

一時間,殿中不乏有心思淺些的嬪妃微變了臉色,但榮妃仍寬和地笑著,一雙丹鳳眼看向穎充衣:“妹妹年輕好奇,卻也不必心急。往後日子還長,都是自家姐妹總能見到的。”

說著語中一頓,聲音轉而輕了些,仿佛自語呢喃,又偏讓每個人都聽清楚了:“再過幾日就是端午宮宴了。”

說完的刹那,她就似忽而回神般又擡眸笑起來;視線梭巡一圈,落在顧清霜面上:“昨日本宮去向太後娘娘問安,正碰上皇上也在。太後娘娘提起上個月進宮的各位妹妹都還不曾正經面過聖,這兩日顧賢儀便準備著去吧。”

這“面聖”是什麽意思,誰都聽得明白。一時間許多雙眼睛都看過來,顧清霜垂眸不擡,帶著三分惋惜輕道:“臣妾謝娘娘記掛,但卻不巧,臣妾早幾日晨起出門散步受了寒,雖瞧不出什麽,卻總覺乏力。此時面聖,只怕將病氣過給皇上,求娘娘另行安排。”

“這樣?”榮妃面露惋惜,“那可要傳太醫快去看看為好。”視線又轉了一轉,停在新人之中封位僅次於顧清霜的寶林柳氏面上,“那柳寶林便先去吧。”

柳寶林家中官階算不得高,卻是世代書香。聽言起身,落落大方地深福下去:“諾,臣妾謹聽吩咐。”

榮妃和顏悅色地點一點頭,便叫大家散了。按這個意思,新宮嬪便是要從今晚開始覲見,依位份依次排下去,柳寶林之後是陸寶林,再往後是穎充衣、佘充衣,最後是吳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