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嘆平生(9)(第2/4頁)

說這話時,徐徽看向晏危樓的眼神極其無奈,似乎將他當做了剛剛開始行走江湖,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的楞頭青。

晏危樓再次搖頭:“不,我不是為他們出頭,我只是看不得你這種裝神弄鬼的家夥而已。”

這種只會在背後玩弄鬼蜮伎倆的家夥,想要什麽卻不敢光明正大去搶奪,反而偷偷摸摸算計人心……在晏危樓看來,著實登不得大雅之堂!

“曾經也有一個家夥裝神弄鬼為我批命,憑他一句話便陷我於險地,幾乎走投無路……”鑲嵌於石壁上的各色異石折射出柔和光暈,盡數被少年漆黑的瞳孔所吸收,他似乎回憶著什麽。

徐徽有些好奇:“後來呢?”

“後來,他被我砍死了。”

“……”

少年驟然拔出插在地面的彎刀,血跡未幹的刀鋒猛然洞穿了徐徽的肩胛骨,將他釘在地上,目光直直注視著他。

“所以,別再浪費時間,說吧!”

鋒利的刀鋒刺入身體的瞬間,一股強大的真氣便順著刀鋒而入,在徐徽體內四處亂躥,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好,我告訴你……”徐徽一字一句道,“河伯賜福的確是假的,是我在利用這些祭品修煉——但這可不是我在幕後謀劃,早在三百年前就有了!”

在晏危樓驚訝的眼神中,他嗤笑著說道:“三百年前,先輩中便有人想到這個點子。開始利用河伯的名義搜刮祭品,以助修行!我不過是繼承了這一風俗而已。”

晏危樓神色微怔,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突然問道:“山脈中那些大幽遺民的先輩是什麽來歷?”

徐徽似乎已經全無顧忌了:“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沒錯,他們的先輩便是護送先祖遁入深山的薛大宗師及其他將士。”

山洞中一時有些安靜。

半晌,晏危樓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奇異:“……我全明白了。”

當年大幽皇朝覆滅,為了躲避新朝追殺,薛一拙以及少數大幽的忠心將士護送幼主離開,深入大橫山脈。從此便在這裏安居下來。

或許薛一拙還利用自己強行提升到半步天人的修為,刻意改變了大橫山脈的環境,使這裏變得易守難攻,易進難出。

徐徽的話佐證了他的猜測:“你以為源河為何能有如此神異?那是當年薛大宗師化道之地。臨死前,他散去一身修為改變了附近地脈,從此靈氣匯聚源河,便是普通人長年飲用此水,也能強身健體,百病不生。”

晏危樓接道:“只可惜,他為大幽付出一生。死去後,後代卻遭大幽皇室算計,世世代代被視作鼎爐,任人奪走道基。”

他的語氣倒是挺平靜,像是平鋪直敘,看不出什麽義憤填膺或是唏噓感嘆。

徐徽被說得臉上一熱,又強自辯道:“薛大宗師對我大幽忠心耿耿。若是他活著,知道對大幽復辟有所幫助,也會同意這樣做。”

越說他的神情越自然,漸漸變得理直氣壯起來,直接完成了自我說服:“當年先祖遁入深山,身邊只剩一幫殘兵敗將,就連薛大宗師也重傷垂死……”

為了隱瞞身份,這些人裝作不堪戰亂逃入山中的普通平民,與山民通婚定居。

由於身受重傷,壽命不長,薛一拙還在山民們眼前特意炮制了一出神子的戲碼,將年齡尚幼的大幽太子捧上了神子的寶座——半步天人本就可稱半神,他親自出手,裝神弄鬼,那些眼界淺薄的山民自然看不出端倪,從此對“神子”奉若神明。

即便老一輩人去世後,他們的後代還是對神子的血脈畢恭畢敬。

隨著時間流逝,許多人遺忘了過往,大幽皇室一脈便作為溝通神明的祭司之流流傳下來,在所有山民中地位獨特。

但這些皇室後裔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身份,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要走出深山,復辟大幽——只可惜,神州浩土之上,無論是三大聖地還是三大皇朝,都有天人聖者坐鎮。若是沒有抗衡天人的實力,所謂復辟不過是白日做夢而已。

而天人又豈是那麽容易成就的?數百年下來,大幽皇室一脈中最厲害的人物,也不過是堪堪入道。直到三百年前,徐徽的一位先祖“徐易之”突發奇想,另辟蹊徑。

聽到這裏,晏危樓眸中光芒一閃,他突然吐出三個字:“《補天訣》?”

徐徽瞳孔驟然一縮。

突然被晏危樓直接點破,他原本還想編些謊話,用半真半假的方式騙過晏危樓的心思,也淡了下來。

“你猜的不錯,正是《補天訣》。”

“八百年前,薛大宗師與諸多將士曾與我大幽皇室立下誓約,世代侍奉。偏偏其後人飲源河之水長大,靈氣充沛,百病不生。偶爾還有天賦異稟之人出世……這不正是上天所賜予的最佳爐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