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金璽印(第2/3頁)

汁琮現在耳畔已聽不見任何人的話了,眼裏只有那枚黑色的金璽。

金璽竟然是這個模樣的……汁琮只見過蓋了璽印的錦帛,卻從未看見金璽本身,本以為是黃金所鑄,那材質卻極其奇特,傳說只有黑劍能斬斷它?那麽天底下,金璽便無從偽造……汁琮終於明白了。

“借用。”汁琮握住金璽,冷笑一聲。

雍國的宗廟莊重深沉,高處開一天窗,天窗頂端,乃是直沒天際、鎮守全城的墨玉鑲金玄武像,那是汁雍家族初來塞外時,於巨擘神山深處,得到的地脈之玉所打造。

玄武墨玉像前,設四張靈案,供奉歷朝歷代國君,又有王家玉牒置於案前。百年風雨,幾度春秋,北雍歷經各族叛亂、變法、重整朝政,與南方數次交戰,已成長為這亂世之中的一方霸主。

儼然一名初出茅廬,卻無所畏懼的年輕人,他鋒芒畢露,一如姜太後年輕時所嫁的那名雍王汁穆。汁穆文武雙全,把一生的才情與力量,奉獻予他的國家,膝下兩名嫡子中,汁瑯繼承了他運籌神州的文韜,汁琮則得到了他睥睨天下的武道。

二十年前,雍國朝野之中,都認為汁瑯將是結束這大爭之世的英主,是百年來不世出的偉大國君,在他的治理之下,雍國兵強馬壯、國富民強,已隱隱有問鼎中原的氣勢。

也正因如此,梁國才如此緊張,召集聯軍,要一舉挫敗雍國。

但耿淵的計劃尚未成功,汁瑯便已駕崩了。

他走得實在太早了,就像長夜中一道閃爍的強光,觀者以為日出將至時,卻發現那不過是璀璨的流星。

界圭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袱,來到汁瑯的靈位前,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中,將一杯酒放在案前。

姜太後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界圭身後。

陽春三月時節,宗廟四面換上了雪白紗簾,在陽光下飛揚。姜太後手拈一杯,杯中滿是桃花花瓣泡就的茶,放在兒子的靈位前。

“他很堅持。”界圭回頭,朝姜太後說。

“那就去罷,”姜太後出神地說,“本該如此。”

話音落,姜太後又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界圭說:“在雍國探訪不會出意外,太後請放心。”

“有你在身邊,總是放心的,界圭。”姜太後最終還是沒忍住,聲音發顫,“他知道嗎?”

界圭道:“他不知道。”

姜太後沉吟片刻,又問:“他呢?”

“我想,他應當也不知道。”界圭說,“但以他多疑的性子,察覺此事,只是時間問題,在那以前,咱們須得做好一切準備。”

姜太後一夜間似乎老了許多,閉上雙眼,十七年前的往事,仍然歷歷在目。

“我老了,”姜太後淡淡道,“沒有幾年可活了。”

界圭欲言又止,姜太後又說:“這一路上,一定要非常當心。去罷,界圭,沒想到一眨眼十七年過去,終究繞不開,要折騰你一輩子。”

界圭離開前,又回頭道:“正求之不得。”

雍都王宮外,耿曙追在姜恒身後,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姜恒一去就是半年。姜恒好說歹說,要勸他留下來,耿曙那臉色則黑得不能再黑,最終姜恒生氣了。

“我們不能總是待在這兒,”姜恒說,“哥,我要為雍國辦事,我要當大臣,你是上將軍!”

於理,耿曙知道這是必然;於情,他們剛相逢不到半年,又怎麽割舍得下姜恒?

耿曙知道以姜恒脾氣,與他耍性子是沒用的,他只認道理,遂耐心道:“四國聯軍既然今歲不會出關,我就不必留在雍宮。”

“練兵怎麽辦?治軍怎麽辦?戰術怎麽辦?”姜恒難以置信道,“不用提前準備嗎?勝者先勝而後求戰,敗者先戰而後求勝。兵家怎麽說的,都忘光了?”

耿曙又陷入了倔強的沉默,姜恒耐心道:“界圭會保護我。這半年,我必須去,否則不好好做功課,來日怎麽治國?”

姜恒已經將時間大幅度縮短了,按他的計劃,走遍任何一國,要深入民間,都需至少三年。但眼下時間不等人,不因耿曙,只因雍國面臨的危機實在太多了,看似十分強大,實則內憂外患,隨時將遭遇滅頂之災。

姜恒抱了下耿曙,說:“哥,我走了。”

耿曙又寸步不離地跟在姜恒身後,看那模樣,顯然是勸不離的。

姜恒板著臉,走出宮門,忽見不遠處站著一人,手裏也拄著一把手杖,那人兩鬢染霜,身著朝服,五旬開外,雙目神采奕奕,帶著智慧的狡黠之光。

“遊歷去了?”那人打量姜恒,笑道。

姜恒不知此人是誰,望向耿曙,耿曙則抱拳道:“管相。”

“管魏大人。”姜恒知道這一定就是那位聞名中原的大雍丞相了。

“姜太史,”管魏笑道,“路上有什麽吩咐,派人往朝中傳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