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國使(第2/3頁)

公子勝搖搖頭,自嘲說:“難消停。”

會盟國三名特使已到,梁王畢頡背後,則是一幅巨大的中原地圖,南方是郢的大片土地,以玉衡山、長江為界,接壤梁國。

西方則是代國的領土,梁處中原,與東方濱海之國的鄭擁有大片相鄰國界,中間則是一小塊領地,乃是天下正中的洛陽,仍是晉天子所保有的最後國土。

四百年前,風戎南下,中原淪陷後,晉王朝陷入四分五裂中。而領軍勤王、驅逐外侮的四大兵家,分別建起了鄭、代、郢、梁四國,割據天下。晉帝雖是天下名義共主,卻已無人再聽其號令。

百年前,晉帝派大司馬汁贏領八千騎,欲收復北方領土,重振大晉雄風,孰料汁贏驅退外族後,竟是自立為王,晉帝無奈,只得冊予文書印信,予汁氏雍王之銜。

汁氏自立為王之舉,於中原四國掀起了悍然風波,然而汁贏所占之地,乃是北方領土,十有六七在長城外,更有遼東的大片無主之地,長城以南四國不過懶得與汁氏一族計較,更從未承認雍國之名。

就在這百年縱容裏,雍國竟不斷擴張,開始蠶食南方領地。

與盟者俱注視著畢頡背後那幅員遼闊的天下之圖,如今的雍坐擁玉璧關天險,與百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邊境頻繁傳來的壓力,正在反復提醒南方四國,汁姓一族比神出鬼沒的風戎更危險。

若不盡早對付,待得雍國領土全面越過長城,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北方源源不絕的壓境大軍!

重聞鎮守梁國西北方防線多年,自知雍國野心,梁國先王薨後,畢頡成為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這是百年中最好的時機,必須及早與雍國在玉璧關下一戰,將他們徹底趕出長城去,接下來只要據守長城,等待風戎與雍人消耗彼此實力,假以時日,再一舉攻陷雍國都城落雁,可競全功。

重聞與遲延訇走進殿內,兩側兵士們隨之推上沉重的大殿銅門,等候在門外。

大門發出一聲巨響,殿內燈火輝煌,宮女擺放上食盒,便從殿後小門退出,將小門關上。

“今日之謀,事關重大,”重聞來到畢頡身畔坐下,與遲延訇各據一席,在畢頡身前分左右之勢,解釋道,“就不留人伺候了,各位請。”

長陵君莞爾道:“本該如此。”

子閭說:“自斟自飲,亦別有一番風味。”

公子勝提壺,給自己斟了一杯。

重聞率先舉杯,說:“各位大人請。”

“慢著,”公子勝端著杯卻不飲,淡淡道,“那位蒙眼的小兄弟,卻又是何人?”

畢頡笑了起來,解釋道:“他是我禦用的琴師,今日既無鐘鼓助興,只令他前來撫琴一首,耿淵。”

重聞放下酒杯,頗有些感慨道:“晉失其位已有四百年,這四百年間,天下爭鬥不休,風戎犯我長城,欺我百姓……”

隨著重聞之言,古樸的琴傳出一聲喑啞之聲,其間如揉入了塞外滾滾的風沙與寂寥。

“……惠文十三年,梁、郢兩國玉衡山下一場大戰,死者十三萬,傷者不計其數……”

琴聲中,重聞出神道:“廣順元年,代、梁聯軍與郢血戰荊郡,郢失荊郡,代得巴郡。”

眾人都沉默不語,唯有悠悠琴聲,如訴著血淚,百年前乃至數十年前,畢頡只在史書上讀過的戰事,便這麽從重聞口中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遲延訇接口道:“長樂十三年,則輪到鄭、梁二國交兵,這場戰爭延續了足足三年之久。”

“這我記得。”鄭國上將軍子閭淡淡道,“在我二十一歲那年,兩國終於休兵,大姐也隨之嫁到了安陽,修百年之好,從此兩國二十年間再無戰事。”說著主動以唇抿了抿酒,隨即望向年輕的梁王,言下之意:你母親死於非命,先前的合約卻還不曾作廢,你終究是鄭國公主之子。

琴聲中,重聞又說:“所以我想,如今,已是罷戰的時候了。”

席間眾特使表情各異,身負王命而來的眾人,實則各有所圖。

子閭只想查出姐姐之死的真相,同時還得確認小外甥如何被重聞挾持操控。

長陵君的目的,則是重提聯姻。

而代國的公子勝,必須不計一切代價,離間郢、梁二國,方能讓國內武王安心征戰,拓展版圖,預備來日吞並梁國這塊大肥肉。

“北雍來勢洶洶,”畢頡將在心中演練了無數次的話語成功地說了出來,“這些年裏,除卻郢國未正面對敵外,梁、鄭、代三國俱飽受其侵擾之苦,今日拔一城,下月劫一村,玉璧關乃至將軍嶺一帶三百余裏,如今已被雍國奪走,若非上將軍振我中原諸王聲威,奪靈漢郡,再過兩年,北雍便將據有洛陽,到得那時,便更趕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