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4頁)

江霧輕眼裏看著,心下又開始抑制不住地泛酸,他突然有了一股“舍棄大道、回到岑羽身邊”的沖動。

眼看著這沖動抑制不住,就要化作表白脫口而出,岑羽忽地擡頭:“哦,對了,債你別忘了還。”

江霧輕:“……”

岑羽示意江霧輕接著畫妝奩,口中道:“我聽說‘天上天’一向與下面的九重天隔絕,上面的人不能輕易下來,下面的普通仙人也不能知道上面的情況。”

就像天界之上還有個天界。

岑羽:“以後你要還錢,可以先交給白虎神。”

錢到了白虎神手裏,那就隨便怎麽拿回來了。

可以他親自、或者派人跑一趟不拒山,或者白虎神忍不住跑朔悅那裏的時候順便帶來。

怎麽都行,只要別賴賬。

江霧輕面對這樣的岑羽早已滿心酸澀。

他想,是啊,岑羽都碾碎羽毛信物,同他一刀兩斷了。

他舍棄什麽大道,又奔著誰?誰如今還會稀罕他?

原來把他弄回來,只是為了問以前的舊事,如今岑羽問到了想要知道的,他怕是自己裝瘋賣傻,也不能留在這裏了。

江霧輕兀自苦悶,氣血暗湧,擡手捂胸,一口血當場吐了出來。

岑羽驚訝起身:“你都這樣了,還是趕緊回天上天吧。”

江霧輕:“……”

又一口血。

滄沉這次沒捏碎什麽,手裏的茶杯穩穩地端著,仿佛品了什麽稀世茗茶,一臉好茶慢品的悠然。

轉過目光,似是才發現床上有人吐血一般,擱下茶杯,緩緩道:“是該回了。”

話音剛落,江霧輕連同他吐出的兩口血,一同消失在了石榻上。

岑羽一頓,畫,畫還沒畫完!

又一頓,想起滄沉已經把江霧輕的記憶翻閱過了,那妝奩裏裏外外什麽樣、哪裏典賣的,怕是都已經知道了。

岑羽:那沒事了。

滄沉起身,繞過石桌,走到岑羽身邊:“去山林?”看龍芽。

岑羽起身:“好啊。”

兩人的身影從洞窟一起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山林的龍芽旁。

哦,如今已是龍藤了。

——原先小小一寸的嫩芽,如今已然抽條長大,不但長出了許多莖葉,還順著立在一旁的竹架蜿蜒攀爬,寬大的葉片和茂密藤身布滿了大半的架子。

守著小龍藤的一堆將領們無事可做,在旁邊爬樹的爬樹,下棋的下棋,還有相互動手比劃的。

他們見滄沉和岑羽來了,短暫地停下。

“頭兒。”

“嫂子。”

岑羽立在龍藤前,不知是否因見過

江霧輕、親手了結了一樁旁人的舊愛的關系,他眼下的心境很是不同。

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他從前隨風起隨風散的處世觀念,或許並不太對。

譬如原主和江霧輕,聚散並不靠際會因緣,只看他們彼此的心意。

——原主對江霧輕的心意,是赤誠的。江霧輕要修煉飛升,他哪怕自己沒了內丹,也舍得渾身所有。

可江霧輕對原主,口口聲聲說什麽飛升上天不惜所有、也要尋到再塑內丹的靈丹妙藥,說什麽“不過是覺得師弟成了我步入大道的枷鎖,舍棄他,我便能無牽無掛的奔我的前程”,看似深情不移,看似自省徹悟,到頭來不過依舊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早去哪兒?

早這麽深情,還拿著原主母親遺物換得的天材地寶修什麽仙?飛什麽升?

倒不如說是舍得什麽、舍得誰,都舍不得棄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江霧輕待原主的心,不及原主待他江霧輕的萬分之一。

所以他們的聚散分離,不因外事外物,只因人心人為。

是江霧輕,負了原主。

岑羽心中一番新的感悟,進而便想,所以人還是不能自己騙自己,自己的真心,需得自己摸透。

好比他自己,說什麽分開睡、穩住、平衡不能輕易打破,心裏不還就惦記那麽點兒‘東西’麽。

岑羽直面內心,與滄沉一同坐到面朝龍藤的大樹下,主動轉頭往滄沉臉上看了眼。

他不知道的是,滄沉此時的心境亦有所轉變。

不僅因為他發現“交尾”那般的親密無間,並不能令岑羽同他更進一步。

也因他近來領悟,情愛之事並不形同戰事,不是他步步謀算便能贏到最後的。

像他先前主動伸出龍尾,令不知“交尾”為何意的岑羽日日夜夜地抱著摸,便是他刻意的“謀算”。

到頭來岑羽不但不要摸了,連床都不要跟他臥了。

今次那個江霧輕過來,岑羽又當場把舊賬同他算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滄沉:哪一日惹了他,他怕是也要同我把孵蛋養崽的賬撥算清楚的。

滄沉心道:他還是老實些、誠懇些為妙。再把那圖謀不軌的尾巴好好往回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