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俗話說得好,有恒產者有恒心。

忽然在天上擁有了這麽大一個酒企,岑羽有種馬上就能移民天界定居下來的錯覺。

好在他腦子清醒,明白如今一切都是憑運氣和龍崽來的。

沒了這些,他就是普通凡人一個,凡人又如何能留在這天上?

不過岑羽還真沒什麽留在天界的功利心。

比起這裏,他其實更喜歡山裏河邊的小木屋,日升起、日落歇,逍遙自在,平平淡淡。

岑羽也已經想好了,等龍神渡劫回來,他就跟龍神說清楚,請龍神送他回凡間,能送去先前那座山最好,送不到那座山,那他就重新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

反正他這趟穿越之旅不求名不求利,苟住活著就行。

至於小球,龍族幼崽,他肯定是帶不走的。

岑羽兜著懷裏的小家夥輕輕拍了拍:陪伴一程,也算緣分一場,足夠了。

這之後,岑羽抓緊最後的相(擼)處(毛)時間,每日抱著睡熟的小家夥寸步不離地照顧著。

朔悅進進出出幽明殿,去內庭回稟天君,均是說岑羽君照顧龍崽悉心有加,整日除了玉露台,都只在幽明殿,未有二心,也不同其他仙人來往。

天君滿意地點頭。

這一日,也就是龍神渡劫的第四天,恰逢岑羽犯那肚子疼的老毛病。

他這下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內殿的雲床上一躺,被子半蓋,小家夥往肩上一掛。

朔悅來看他,以為他病了,伸手給他搭了個脈,剛搭上就覺得不對:“你這似乎不是病。”

岑羽說了病症:就肚子疼、一抽一抽的那種,每月一次,一次五六日,床上躺著會好些,暖和一點會好些,焐焐肚子也會好些。

就跟女孩子的大姨媽一樣,除了不會掉血。

朔悅收回搭脈的手,問:“你近來有沒有碰什麽不該碰的?”

嗯?

朔悅想了想,肯定道:“你身上有契術。”

契術?

朔悅:“凡間的一種小把戲。”

一般用在主仆間,更多的用在靈獸身上。

比如主人希望靈獸去完成什麽事,就會下這種契術,只要任務及時完成,契術就會自動解開,否則會有腹痛之苦。

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術法,任務完不成也不會傷及性命,但偏偏無法可解,契術也會一直留在身上,月月腹疼幾日。

朔悅提醒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碰過什麽,一般這種契術,都會被下在所願瓶上。”

所願瓶?

岑羽想起來,他還真碰過一個所願瓶,是在剛穿來的時候,原主放東西的芥子空間裏。

也就是說,岑羽理了一下:他打開原主的所願瓶,聽到了瓶子裏原主的心願,契術就自動到他身上了,他只有完成原主的心願,契術才會消失,他才不會每個月疼到有氣無力?

原主的願望是什麽來著?

岑羽記憶力不錯,記得很清楚,原主的所願瓶圓圓的一小個,他剛來時不懂,以為是什麽裝東西的搪瓷罐子,拔開木塞,卻從瓶口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聲音陰郁寡歡,先是低訴他這多年在這後山過得有多苦悶難熬,接著便說他近來自覺活不長了,然,心有殘念,到死也不甘心。

岑羽連芥子空間都不用打開,更不用重啟所願瓶,就能重復那四個願望。

飛升。

找回母親遺物。

尋到叛逃師門的師父,問他緣何要無故剖他內丹,毀他前程。

問江霧輕,既然最後也同其他飛升的同窗一起摒棄了他,當初何必要那般信誓旦旦、海誓山盟。

岑羽給這四個心願做了個總結:

事業問題、原生家庭問題、人際關系問題、感情問題。

岑羽嘆了口氣。

朔悅問:“怎麽了?”

岑羽:“沒什麽。”

只是覺得任重道遠。

他早早就打開了所願瓶,早早便知道原主的遺願,但他原本是沒有想法、也沒有動力和能力去為原主完成這些心願的。

因為他是他,原主是原主。

他也不是個多有責任感和道德感的人,當初初來這個世界,想的也只是怎麽好好活下去,那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的願望,每一個都看起來那麽遙不可及,根本無法達成。

而如今……

岑羽心道這是天意?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竟然真的到了天上——雖然這並不是飛升。

如今,這道契術橫在眼前。

向來最會做選擇的岑羽,忽然有些猶豫了。

幫原主完成心願?

契術會解開不假,可那些與他有關嗎?

不幫原主?

不幫……

岑羽想起了仙府後山那搖搖欲墜卻整潔幹凈的小木屋,櫃子裏疊得整整齊齊的穿了又穿、洗得發白的衣衫、褲襪,還有那些翻得書角都爛了但依舊平整的書冊。

以及芥子空間裏的所願瓶,書寫在紙上自我寬慰和孤獨排遣的字句,刻在樹幹上一日日算著時間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