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千年

溫白的直覺告訴他, 那就是陸征,可他腳步卻未動分毫。

不知道城隍在他身上下了什麽術法,這雨沒落到他身上, 可雨幕綿連,將眼前的景物罩在一片朦朧霧氣中。

把陸征的模樣也洇得模糊。

溫白認得陸征的模樣,雖然現在那人一身墨色長衫, 完全不同的裝束, 可溫白不會認錯。

只是…那種疏離感也很清晰。

也正是那種疏離感, 逼停了他的腳步。

讓他覺得那人是陸征,好像又不是。

這是溫白進入這祭夜圖以來, 第二次覺得自己在做夢。

正猶豫,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輕偏過頭來。

“陸……”

一個“征”字還囫圇在嘴裏, 沒說完,天際破曉。

熟悉的眩暈感席卷而來。

溫白只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而他正站在橋上,底下,就是流光河……

身體很沉, 還很冷。

溫白從來沒覺得眼皮這麽重過。

但他來不及思考現在是什麽情況, 耳邊已經傳來水聲,以及沒有間隙的“小白”。

也和之前一樣,很嘈雜,很亂,可這次, 溫白能分辨出來是誰在喊他。

他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河岸邊。

只要轉個身, 就能掉進那剛剛通水沒多久的沉沙河裏。

天上正下著大雨,雨勢很猛, 打在身上甚至有些疼。

溫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一擡頭,就看到周偉和林丘打著傘,從斜坡上頭跌跌撞撞跑下來。

鐘時寧和幾個陰差比他們速度讀更快。

“小白!你嚇死我們了!”

“快快快!通知老板!”

“可算回來了!”

“時、時寧,你稍微松一下,我喘不過氣了。”溫白拍了拍鐘時寧的肩膀

死死抱著溫白的鐘時寧,這才松了手,再開口時,眼圈通紅一片,連聲音都帶著哭腔:“你去哪兒了啊?”

溫白:“我……”

他還沒說完,周偉已經從上頭跑下來。

立刻把傘撐在溫白頭上後,才開口說道:“快動一動身體,看看有沒有哪裏受傷?是摔這兒了還是怎麽樣?哪裏疼?”

疼是渾身上下都有些疼。

可溫白聽著打得雨傘上噼啪作響的雨聲,說了一句:“怎麽下了這麽大的雨?”

他記得明明之前天氣還好好的。

所有人都沒說話,周偉動了動嘴巴,最終嘆了一口氣,語帶疲憊:“你去哪裏了?”

溫白頓了一下,才說道:“祭夜圖。”

說著,他往周遭看了一圈。

應該是祭夜圖沒錯,他出畫的時候,天際剛好破曉。

可溫白沒有看到圖,也沒有看到…陸征。

而且,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醒來?

所有人聽著這個“祭夜圖”,面面相覷。

“什麽祭夜圖?”周偉問。

溫白一時解釋不清:“陸征呢?”

他們不知道,陸征應該會知道。

過了許久,溫白才聽到幾個陰差開了口:“在東泰。”

神情不對……溫白皺了皺眉:“是出什麽事了嗎?”

所有人:“……”

“這話,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周偉語氣無奈。

溫白有些懵:“嗯?”

看溫白臉都凍白了,周偉只好道:“算了,回來就好,先回東泰吧。”

“九章大人把車開過來了。”一個陰差說道。

上了車,溫白換下濕透的外套,暖風一吹,整個人開始昏沉起來,最終沒撐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黑透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白頓了好一會兒,才意識是陸征的聲音。

溫白支撐著身體,坐起來。

有一瞬間,眼前的陸征,似乎和祭夜圖中墨色長衫的那人驟然重疊,溫白恍了一下神。

他咳了一聲,垂下眸:“沒有。”

陸征沒有說話,只定定看著他。

然後擡手,給溫白掖了掖被角:“去哪裏了?”

周偉他們這麽問,溫白能理解,可陸征也這麽問,溫白懵了下,甚至自己都開始懷疑:“不是祭夜圖嗎?”

陸征手一頓,半晌,才淡聲說道:“在圖裏遇到什麽了。”

“跟之前差不多,一樣的攤子,一樣的糕點,一樣的法船,”溫白晃了晃手上的玉葫蘆,“還用了這個葫蘆,把城隍喚出來了。”

陸征很輕地笑了下:“玩得很開心?”

“還好。”說多開心也沒有,跟之前相比,一個人總要沒勁些。

不過……

溫白眉眼彎了下:“我還放了河燈。”

陸征擡眸看他。

“但這次我挑的河燈,跟上次不一樣。”

“我選的那一盞,很像元元。”

“比元元小一些,”溫白伸出手,手指微曲,比了個大小,“大概就這麽大。”

陸征皺了皺眉。

溫白繼續道:“上次我們去的時候,可能早了些,攤主還沒拿出來,這次我去得巧,剛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