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圍嘈雜,吵吵嚷嚷的。

這是青禾第一次見到謝安然,對方跟照片上差別不大,只是年歲漸長,本人看起來更成熟一些。

謝安然只身一人出門,沒跟家人朋友一起,連看護都沒帶一個,她今天穿的還是亞麻裙,臉上不施粉黛,但依舊精致漂亮,天生的眉眼自帶一股風情,即便是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可混跡在人群裏仍然亮眼,很是引人矚目。

青禾不知道謝安然身帶殘疾,齊瑞安和文寧都沒提過這回事兒,因而在瞧清楚對方的面容後,不免有點驚訝,始料未及。

謝安然的反應比較淡定,只是擡眼瞧了她一下。

青禾想也未想就說:“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看路,你沒事吧?”

謝安然臉色平靜,推開青禾放在輪椅上的手,話中透露出兩分疏離,“沒事。”

似乎是不願意與青禾碰面,連說句話都不情願,她垂下眸子,眉頭微蹙,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自覺剛剛撞到了人家,青禾知趣地拿開手,不好說什麽。

分明從未見過,謝安然卻好似早就認識她,推著輪椅遠離一些,有意拉開距離,再不鹹不淡地說:“你沒撞到我,不用道歉。”

語氣不大友善,明顯是個不好相與的。

聽出這話中若有若無的敵意,青禾下意識斂起神情,方才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惋惜和歉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大舒服,總覺得有些刺耳。

心知這跟某個人有關,青禾壓著脾氣沒發作,同樣照葫蘆畫瓢似的退開半步,哦了聲,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故問:“你認識我?”

謝安然不應答,柔聲反問:“在等人?”

青禾點頭,漫不經意地用余光瞧向附近,徑直說:“你呢,出來做什麽?”

局面可真夠怪異,明明素不相識,以前都沒接觸過,一見面卻能認出對方,問都不用問就心平氣和地聊上了。

大抵成年人之間就是如此,連遮掩都省了,不必假惺惺裝作認不出來人。青禾從照片上得知了謝安然的存在,而謝安然明顯早就知道青禾這麽一個人,由種種行跡來看,不管是遠離還是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她更了解青禾。

青禾不是傻子,問兩句就察覺出來了,猜到謝安然可能是查過自己,或者是誰跟她說過,指不定什麽都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謝安然下一句還是不回答她的話,仿佛洞悉了一切般,輕飄飄問:“等文寧過來?”

青禾擰了擰眉。

謝安然從她臉上得到了答案,兀自轉動輪椅方向,接著回道:“出來見朋友,喝點東西。”

生硬的聊天不大愉快,進行不下去。

謝安然舉手投足間的清高傲氣教人不喜歡,好似誰都欠她萬兒八千一樣。不清楚自己哪裏得罪過人家,亦或是因為文寧還是誰,可終究是在外面,又念及這人腿腳不便,青禾不與之計較,淡漠爬上臉龐,她沒再接話。

謝安然要走不走,目光從她臉上掠過,似是在打量她,一會兒,竟然放下高傲的身段,不再像剛剛那樣端著架子,主動問:“青小姐在做樂隊?”

這回換成青禾不願搭理人了,她宛若聽不見一般,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道,須臾,半耷著眼皮子,將主導權拿回來。

“你好像對我很了解?”

謝安然並不在意她的態度,語調溫和了兩分,解釋:“施阿姨跟我講過你。”

施阿姨,自是施念英,除了這位沒別人。

講過,肯定不止提一嘴這麽簡單。

即使對施念英不了解,可憑借僅有的幾次相處,青禾也能猜到施念英那張嘴會抖落出什麽,無非就是把自個兒知道的都告訴謝安然,包括結婚的事。施念英不待見文寧,不趁機給人添堵才有鬼了。

年少時的朋友,本就有過似是而非的糾葛,多年不見,另一個人隱婚了,不知道謝安然會怎麽想。

心裏的古怪占有欲作祟,有些話怎麽聽怎麽不得勁,青禾佯作什麽都不懂,嗯聲:“這樣啊。”

謝安然有些奇怪,態度轉變得太快,好像藏著什麽事。青禾看不穿這人,直覺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然而謝安然太深沉,不顯露分毫。

非但如此,對方還進一步拉話,說:“齊瑞安講,你們樂隊簽了飛行文化,恭喜。”

既不熟,早先也沒見過面,這麽講話未免太刻意。青禾全當不明白,不接受這份熟絡,她沒言語,只是看了謝安然一眼,良久,淡聲說:“謝謝。”

文寧就是在這時候來的,謝安然可能還想說什麽,但銀色賓利停在了不遠處。見到文寧從車上下來,謝安然的眼神驀地變了,眸子裏閃過一絲復雜,接著打住了所有話語,轉而沉默。

青禾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轉變,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應當是不想見到文寧,謝安然先一步要走,對青禾說:“不打擾你們了,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