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青禾見過太多這樣的人,頭一回進門就把施念英母子倆摸得透透的。進到客廳,她不跟施念英說話,也不跟別的親戚多聊,僅是坐在沙發角落幹熬,一分一秒地消磨時間。

文寧和老爺子不多時就下來,父女倆談得差不多了,少有的和和氣氣一回。

一家人吃飯不像外面的飯局那麽麻煩,人到齊了就可以開宴,吃的都是些家常菜,而且大圓桌上的都是親戚,氛圍還是較為輕松。

青禾坐在文寧左手邊,距離老爺子只有一個位子。她沒怎麽加入這一家子的閑聊陣營,自始至終都在吃東西,只有別人問話了,她才會回兩句。話不多,簡短應付完就了事。

文寧給她加了一筷子菜,算是當眾維護她。

她默默端起碗接下,可一口都沒吃,而是不著痕跡地把這筷子菜埋到飯碗底下,將其剩到最後。

吃完飯還不能離開,下午得留在這邊,陪著長輩喝茶下棋什麽的。且青禾和文寧晚上都沒事,還要在這邊吃頓飯才行。

青禾不會下棋,不喜歡喝茶,大家聚一堆嘮嗑時她就看著,純粹湊湊熱鬧。這個家裏沒她什麽事,其他人都不怎麽會找她說話,更不會把話題扯到她身上,直到施念英驀地開口問:“有一陣子沒見了,小禾最近在做些什麽?”

其余人忽而安靜,紛紛看過來。

青禾一怔,她在走神,一時沒緩過勁來,壓根沒注意到施念英在問什麽。

施念英倒是體貼,微微一笑,再問:“還在阿寧公司幫忙嗎?”

青禾回神,慢半拍地說:“對,當秘書,做點雜務。”

施念英點點頭,“那挺好的,給阿寧當賢內助,既能一起工作,也能時常見到,不耽擱你倆的感情。”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卻不太中聽,尤其是賢內助三個字,仿佛話裏有話。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青禾不辯解,縱使有點不太舒服,她還是暫時忍下,不去計較太多,走過場般嗯聲,全當應答了。

施念英笑笑,又問了些別的話,生活上、工作上,有的沒的一大堆,還問及文寧上次去法國出差,也不知是考慮不周還是有心發問,施念英疑惑青禾作為秘書怎麽不跟去,是不是在忙別的事。

周圍人都在聽著,青禾不吭聲。

忍耐有個限度,過了那條線就是故意冒犯,不說話就已是最大的讓步。

然而施念英好似不會看臉色,兀自叨叨著,神情倒是和善。

坐在老爺子旁邊的文寧在這時開口:“她有自己的主職,當秘書只是有空過來幫我。”

施念英霎時止住話頭,約摸是未料到這人會插嘴,怔了怔。

文寧沉著聲音,眼眸一擡,不緩不急地說:“她在做音樂,不是無事可做。”

這客廳裏無事可做的僅有兩個人,一個是文恩承,一個是施念英,小孩兒不幹活理所應當,大人不做事就是吃白飯,只會花錢享清福。

當然,說得好聽點這叫太太。

有的人就是沒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哪樣的角色都不清楚,還有臉拿捏別人。

施念英面上青一陣白一陣,著實難堪。

青禾低下眼,不再參與進去。

後面這幾個人又在聊些什麽,她沒注意聽,腦海裏在想另外的事。

一直到離開文家,坐車回江庭,進了房間,再次攀著文寧的肩。

房間裏慣例熄了燈,伸手不見五指。

文寧捏著她的下巴,濕潤的唇落到她臉側。

“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怎麽了?”

青禾躲了躲,“沒……”

文寧手下微微用力,摸著她的背。

“別說謊。”

青禾用臉抵著這人的頸側,悶著不應聲,許久,小聲說:“文老板,我下周有個演出,七月有兩場比賽,還要為G市的音樂節做準備,可能要請個長假,不回來了。”

文寧一頓,未有言語。

青禾緩緩擡起頭,一會兒,與這人唇挨著唇,熱乎地傳渡著各自的溫度和氣息,伸手摸摸她的耳垂,又說:“我想洗個澡……”

深夜沉寂,不多時,浴室的燈亮起。

外頭細風吹拂,樹梢的枝條搖動,大半個小時後,一切才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