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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餐廳的角落,圍著一個全家桶,朱朝陽從裏面掏出一根玉米棒,咬了兩口,索然無味,愁眉苦臉地看著兩人:“不報警的話,就沒人知道他是殺人犯了,他就逍遙法外了。”

普普道:“可是我跟耗子都被拍進去了,警察一旦知道我們倆的身份,一定會通知孤兒院,把我們送回北京。”

“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殺人犯什麽事也沒有吧?”

普普眉毛挑了挑:“也許他殺的是壞人呢。”

“那兩個老頭老太,不像壞人啊。”

“壞人你又看不出。”

談話一比一戰平,朱朝陽只能轉向丁浩:“你說呢?”

丁浩很為難地塞下一塊肉,咕噥著:“你說得對,殺人犯不能逍遙法外,普普說得也對,報警會把我們送回去。嗯……要不然這樣,等過個幾年再報警吧?那時我們滿十八周歲了,不用擔心被送回孤兒院,殺人犯也能被抓住。”

“這是個辦法。”朱朝陽皺著眉頭,旋即又搖頭,“可是,這樣一個視頻放著幾年,我……我有點怕。”

普普不以為然道:“怕什麽?除了我們三個,沒人知道這件事。到時警察問你為什麽當年不報警,你就說當年看視頻沒注意到後面,剛重新看時,意外發現的。”

“嗯……可是這樣一段視頻放好幾年,夜長夢多啊。”朱朝陽忐忑地說著。

三人沉默了一陣,各自吃著東西。

普普吃完一個小面包後,突然很鄭重地看著他們倆,道:“我有個新的處理辦法。”

朱朝陽急忙問:“什麽?”

普普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我們可以把這段視頻利用一下。”

“怎麽利用?”朱朝陽不解。

普普眼角微微眯起來,沉聲說:“我們把視頻還給那個男人,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向他拿一筆錢。”

“啊!你是說把視頻賣還給他?”朱朝陽張大了嘴。

普普點點頭,表情很成人化的模樣:“那個人開寶馬車,一定很有錢。現在我和耗子生活沒有著落,急需一筆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視頻賣給那個人,跟他要一筆夠我們用幾年的生活費,我們總得需要一些錢過下去,耗子,你說是吧?”

“是……可是這樣……”

“朝陽哥哥,要到的錢我們三個人平分,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只要我們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當然了,拿到錢後,你要小心存到銀行去,不要被阿姨發現你有這麽大一筆錢,那樣就說不清楚了。”

聽到她的主意,朱朝陽嚇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恢復說話能力:“我們這麽做是敲詐勒索啊,而且是敲詐勒索一個殺人犯,我們這是犯罪呀!”

“耗子,你覺得呢?”

丁浩抓了抓頭發,糾結地道:“如果真能順利跟他要到錢倒是挺好的一個主意,我就擔心跟殺人犯做交易會不會有危險?”

普普抿抿嘴:“這個視頻能要了那人的命,那人肯定是願意付錢買下視頻的,不過……我這樣想,太自私了,”她看向了朱朝陽,“我們倆確實很需要錢,可是朝陽哥哥並不急需錢,甚至……甚至拿到錢,他還要想辦法存起來,一直要存到他長大,不讓人知道才行。”

朱朝陽沉默無言,他半點都不想跟殺人犯做一場可怕的交易,如果殺人犯把他們三個也殺了呢?即便殺人犯沒這麽做,可是他們這種行為,一方面是知情不報,另一方面是敲詐勒索,甚至某種層面上,也成為殺人犯的幫兇了。

他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好學生,在學校只有挨揍的份,從沒主動打過架,可以說是清清白白的好學生,突然之間要和犯罪分子的標簽掛鉤,而且是和殺人犯掛鉤了,這即便放到校內外的小流氓身上,他們也不至於啊,他實在沒法接受。

他非常後悔昨天留下丁浩和普普,這是個大錯誤。他們是殺人犯的小孩,從孤兒院逃出來的,跟他完全不是同路人。他們沒有家,也不用在乎其他人對他們的看法。他們倆在別人眼裏比社會上的小混混還糟糕,他們幾個月流浪中,坑蒙拐騙的事都做過了,再多一件犯罪自然無所謂了。

可是他從來都是個好學生啊!昨天到現在,因兩人的到來,他花了一百塊錢,這對一個零花錢很有限、每月各種開銷只花幾百的初中生來說,算是個不小的數字了,他覺得再和他們一起混下去,後果難以設想。

最好的辦法,是找個什麽機會,偷偷告訴警察,說他們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把他們送回去。可是這樣一來,耗子和普普一定會記恨自己了,那時再也不會把自己當朋友,會揍他,甚至采取更激烈的報復手段。即便他們當場被送走了,難保以後不會再逃出來。就算沒逃出來,到了十八歲後,他們離開孤兒院了,說不定會記仇來報復自己。要知道,丁浩就說過等他長大,要去找孤兒院的死胖子麻煩。而且他總說打架的事,看得出他這人很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