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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人的腦漿是什麽顏色?我看到有的書上寫著是黃色,有的說是白色。”回到朱朝陽家後,丁浩依舊眉飛色舞地講著今天的事。

朱朝陽和普普都對此感到厭煩,說他實在太八卦了。今天的意外是三個人一起看到的,丁浩掌握的信息與他們倆並無差別,可他還當成一個特大新聞,不斷向他們渲染。如果這事是丁浩一個人碰見的,恐怕他非得把新聞反復播報幾十遍,一直到大半夜才肯罷休了。

他們給丁浩新取了兩個外號,一個是大嘴巴,一個是包打聽,說以後但凡有秘密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知道了,整條街都會知道了。

盡管今天遊玩遇到重大事故,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三個少年的心情。他們拍到了照片,剛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電腦,連著數碼相機看起來。

照片拍得很令他們滿意,看著各自或是故作成熟,或是故意搞怪的情景,都相互取樂,咯咯直笑,連一向冷冰冰的普普今天也笑得格外開心。看完照片,他們又打開了最後拍的那段視頻,視頻開始時,丁浩正在學新聞主持人播報,朱朝陽大笑著說:“你在北京待了幾年,普通話講得很標準啊。”

“那當然了,我長大想當記者。”

朱朝陽挖苦道:“嗯,你這個大嘴巴,果然很適合幹新聞。”

普普道:“記者要讀書好的,你肯定不行,朝陽哥哥行。”

丁浩一愣,笑容從臉上消失:“是啊,我成績差,而且……以後也沒有書讀了。”

瞬間,快樂的氛圍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刷子,刷得一幹二凈。

朱朝陽馬上轉移話題,道:“我媽媽說,今天讓我請你們吃肯德基。”

“是嗎,太好了!”丁浩馬上又大笑了起來,笑得特別大聲,彌補剛剛的話影響了大家情緒,“我和普普都沒吃過,不過我們在肯德基住過好幾個晚上了,他們二十四小時營業,不會趕人。”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朱朝陽說著,正準備把視頻關掉,卻沒注意到普普表情的異樣。

“等等——”普普眉角微微蹙起,身體一動不動,極其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

“怎麽了?”朱朝陽不解地問。

普普依舊盯著電腦:“能把這段視頻往前拉一下嗎?”

“當然可以,”他操作了一下,“拉到哪裏?這裏?”

“對,就是這裏開始。”普普異常嚴肅,目不轉睛地盯著畫面。

兩人都不解地看著她:“怎麽了?”

普普咽了下口水,完全面無表情,直到視頻放完停住,隔了半晌,她才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他殺人了。”

“嗯?”兩人還是不明白。

普普從朱朝陽手裏接過鼠標,再度拉到了剛剛的位置,然後點下暫停,冷聲道:“涼亭前面兩個人不是掉下去的,是被開寶馬車的男人推下去的。”

“什麽!”聽明白她的話,兩人都張大了嘴。

普普按下播放鍵,畫面再次動了起來。朱朝陽和丁浩這回看得很清楚,他們身後不遠處,那個男人抓住了坐城墻上兩個老人的腳,瞬間做出一個幅度很大的向上掀翻的動作,坐著的兩人本能地伸手向空中抓去,但男人避開了他們的手,而是用一個更猛烈的向外推的動作,一把將兩人掀翻了出去。

整個過程只持續了一兩秒。

可是直到視頻再一次放完了,朱朝陽和丁浩依然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對著靜止不動的畫面。

“他殺人了。”普普冰冷的臉上再次冒出這句話。

朱朝陽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心臟劇烈跳動著:“怎麽……怎麽會是這樣!”

一直喜歡說八卦的丁浩,此刻也變得木訥了,幹張著嘴,發不出聲音。朱朝陽感到很緊張,也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從來沒經歷過這麽大的事,更從來沒見過別人殺人。新聞裏聽到殺人和親眼見到眼皮底下的殺人,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剛剛視頻裏看到那個男人在大約一兩秒的時間裏,一把將兩個人掀翻推下山的鏡頭,徹底把他嚇呆了。

他握著拳頭,結巴道:“怎麽……現在該怎麽辦?剛才看樣子,景區其他人都不知道這是殺人,都以為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只有我們知道,怎麽辦?怎麽辦?我們報警吧。”

丁浩忙慌亂地點頭:“好好,我們趕緊報警,這是大事,天大的事!”

朱朝陽連忙打開他媽媽的房間,跑到電話機前,顫抖著拿起話筒,道:“我們……我們直接打110嗎?該……該怎麽說?”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向警察組織語言,描述清楚整件事。他又想到三個小孩報警說有人殺人了,警察會相信嗎?會認真對待嗎?還是當成小孩的惡作劇,把他們斥責一頓?

另兩人沒給他提供任何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