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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裏克用牙齒緊緊咬住那個木塞,把刀從裏面拔出來,接著把木塞吐在地上。他把刀刃放在臉上,深情地在胡子楂上磨來蹭去。杜戈爾聽到刺耳的摩擦聲。

“小家夥,現在你想轉變態度嗎?”

他開始繞著桌子轉圈,手裏穩穩地端著那個兇器。

杜戈爾側著身離他遠了一些。片刻間,塞德裏克就能站在他和他唯一的逃生之路——那扇綠色的台面呢門和餐廳的窗戶——中間。如果他能拖延塞德裏克的時間……

“啪”的一聲,他又關掉手電筒,接著不顧一切地將那張死沉的桌子推向流浪漢。瘀青的肩膀在發出抗議,但是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桌子滑過石板地,猛地頂住塞德裏克的身體。

杜戈爾跳向餐桌,然後瞬間越過桌子,塞德裏克在桌子後面掙紮。杜戈爾的心裏生出一種轉瞬即逝的滿足感,因為他想到,塞德裏克的眼睛只冒了幾分鐘的光,其實他比自己還不擅長夜間行動。他瘋狂地摸索著門把手。

這種拖延幾乎是致命的。他突然意識到,或者記起來,門上沒有把手,這種門在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讓端著托盤的仆人可以從各個方向用肩膀頂開門。塞德裏克向他猛撞過來。酒瓶劈頭蓋臉地砸下,杜戈爾感覺到酒瓶經過時的風聲,可是搖擺的弧度太小,不會給他造成任何傷害。接著杜戈爾聽見鐵器刮擦石頭的聲音,刀碰到了墻。

他朝攻擊者的方向半轉過身,擡起右膝蓋,向黑暗中猛地磕了過去。碰到了,塞德裏克發出尖叫。從聲音上判斷,他的嘴離杜戈爾的耳朵只有幾英寸遠。

杜戈爾的腿落下時被塞德裏克緊緊抓住,仿佛這是一條救生索。兩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酒瓶碎了,過道有限的空間裏充滿了濃濃的雪利酒味。

有那麽噩夢般的幾秒鐘,他們的身體糾纏著亂竄亂跳,扭動著,撕撓著,用胳膊肘互擊。杜戈爾被粗暴地推到墻上,可是他成功地將粗糙的墻面當成發射台,沖著對手參差不齊的呼吸聲胡亂跳去。奇跡發生了,他發現自己在上面——塞德裏克的小身子釘在地板上,正用下流的字眼罵他。

杜戈爾用右手壓住塞德裏克的左胳膊,希望這條胳膊的末端就是那把刀。杜戈爾有力的手慢慢移向塞德裏克的手腕。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正轉動著,向他厚厚的大衣裏鉆。震驚之下,他意識到一定是酒瓶頭,這是在酒館打架時最常用的武器。他用左胳膊肘把它推開,塞德裏克的手突然不動了。

他的右手已經夠到了塞德裏克的左手。杜戈爾彎起手指,攥住塞德裏克那只握刀的手,並開始擠壓它。塞德裏克的小手攥緊刀柄。有那麽一秒鐘,杜戈爾的強壓和塞德裏克的反抗獲得了緊張而脆弱的中國摔跤式平衡。

杜戈爾微微松開了手。塞德裏克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移開了。塞德裏克尖叫著,仿佛他知道肌肉暫時失去運動的方向會讓他付出怎樣的代價。塞德裏克向杜戈爾的方向蠕動,瘋狂地想要拾起那把武器。杜戈爾的手腕突然擠在塞德裏克和地板中間。一陣刺痛燒灼他的胳膊,他松開了那把刀。

塞德裏克猛地一動。杜戈爾滾到一邊,離開致命的刀尖。在他做這個動作時,塞德裏克又尖叫起來:一開始這個聲音高八度,而後漸漸降低音高,減小音量,變成了一聲嗚咽。

最後從他的臉部傳來輕微的吐出水泡般的聲響。

房子裏只剩下杜戈爾一個人了。

[1]美國最著名的兒童小說之一,講述一個來自窮苦家庭的美國小男孩,一夜之間忽然成為一個脾氣暴躁的老勛爵的繼承人,而小男孩卻讓老人變得有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