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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通審問,又踢了他幾腳,杜戈爾才確切知道這個陌生人想叫塞德裏克做什麽。

“那他為什麽讓你闖進來?”

“不,他從來沒這麽說過。他偷偷塞給我五英鎊,說如果我留心一下這個地方,就再給我五塊錢。他說,那個老家夥把家具留給他的一個夥伴了,他怕有人偷東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先生?”

他們的談話陷入了僵局。杜戈爾拒絕啟發塞德裏克,而塞德裏克呢,不管接下來杜戈爾問他什麽,他都用“我不知道”回答,而且一臉固執的愚蠢相。

可能塞德裏克的信息儲備已經被耗盡了;可能是李派了泰納去羅辛頓各個肮臟的酒吧對八卦新聞進行撒網式排查。當泰納發現塞德裏克了解布裏德斯莊園後,就自作主張地用可憐的一點錢雇了一條看門狗來為他服務。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李知道弗農·瓊斯認識塞德裏克。可是如果像漢伯裏說的那樣,李沒來過羅辛頓,那麽這種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李一定是個面面俱到的人。想到這兒,杜戈爾打了一個哆嗦,手電筒的光柱也跟著搖晃了一下。也許李已經派人來監視這個監視者了。不,他是在疑神疑鬼。但是他必須記住,李,不容低估。

他低頭看著塞德裏克。鋪了石板的廚房冰冷刺骨。他想離開這裏,可是該怎麽處理塞德裏克呢?這個流浪漢肯定大概知道他長什麽模樣——如果他回去把這個情況匯報給李,那麽查出是誰夜訪布裏德斯莊園並不是難事。

塞德裏克也不會對此守口如瓶;麻煩在於,李對恐嚇和賄賂這兩樣東西的熟悉程度,是杜戈爾無法想象的。也許他可以把塞德裏克捆起來,為他和阿曼達逃回倫敦做兩個默默無聞的人爭取時間……

手電筒的光暗了一下,隨即又亮了起來。如果現在就沒電了,那塊電池一定是假貨……他飛快地想了一下:最好讓塞德裏克動起來,趁電池還有電的時候把他處理掉。

“起來,塞德裏克。該走兩步了。”

“去哪兒?”顯然,對方的哀訴裏帶著粗野。塞德裏克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左看看,右瞧瞧。

“我想參觀一下房子,包括地下室。”這種房子肯定有地下室。也許能找個地方把塞德裏克鎖起來。他不會出事的。從倫敦打一個匿名電話到當地警察局,或者由李出面,二十四小時之內就能把他救出來。

塞德裏克用手支著燃氣爐,慢慢站起來。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外套叮當作響,杜戈爾意識到,他寬大的口袋裏裝著一個瓶子。

“這些門通向哪兒?”杜戈爾用手電筒指著那些門。

“那扇門,”塞德裏克的大拇指猛地指向最遠端的那扇門,門在他身後,那面墻上還有雅家爐和窗戶,“通向後門。是一個小房間,有一個水槽,還有一個馬桶。”他停頓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鼻子。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動作竟帶有輕蔑的意味。“那邊的那個,”他指的是杜戈爾右邊,挨著梳妝台的那扇門,“通向地下室。”

“好,”杜戈爾嚴肅地說,“我們先去地下室。”

塞德裏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雙臂交叉在胸前,猶如一個試圖為自己取暖的漫畫人物。

杜戈爾開始不耐煩了,他生氣地跺著腳。“快點!我可沒有一晚上的時間陪你。快走。”

“那邊的另一扇門,先生——”塞德裏克的手指越過杜戈爾的左肩。

“哪兒?”杜戈爾半轉過身。這時,他看見一個模糊的動作,於是本能地向後閃了一下。那個東西一下子重重地落在他的右肩上,一聲痛苦的呻吟撕裂了他的喉嚨。

現在,手電筒的光對著地板,幸運的是,這一擊並沒有讓手電筒脫手。借著手電光,杜戈爾朦朦朧朧地看見塞德裏克又擡起了胳膊。他躲閃到一邊,把那個給他勇氣和信心的結實的大餐桌擺在屋子中央,他自己和塞德裏克之間。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他把塞德裏克歸類為上了年紀的酒鬼;他沒明白,這個男人是靠機智糊口的,很有可能是嚴酷生活中的幸存者,經歷過幾十次類似的戰鬥。

可是,杜戈爾還有手電筒。他照了一下塞德裏克的臉,後者身上發生的轉變令他震驚。那只小麻雀突然變成了一只猛禽。這個小個子男人的腦袋從大衣領子裏鉆出來,向前戳著。他的鼻子像喙一樣探向杜戈爾,嘴唇向後咧開,發出一陣無聲的號叫,露出一排食肉的黃板牙。他那兩只離得很近的小圓眼睛閃閃發光。

他右手攥著那個差幾英寸就打到杜戈爾腦袋的雪利酒瓶,左手放在外套口袋裏,杜戈爾眼看著他從裏面掏出一把木柄的餐刀,六英寸長的刀刃磨得鋥光瓦亮,刀尖上還頂著一個木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