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羅亞安 1990年·冬末(第6/6頁)

看起來一切都沒有改變。家中的氣氛,流逝的時間,被一種悲傷的力量強制停留在那個時間點。亞恩未曾離開,未曾失蹤,所有的家庭成員都可以清楚明了地感受到,我的父母把生理時鐘調到1970年6月5日上午,那個出著大太陽的晴朗日子,然後所有的感知能力與所有的身體代謝,記憶的流逝演變,都停滯在那個時刻。

這不是家,這是羅亞恩的紀念館。

這種強制讓時光停留在此的舉動,讓每天的視覺或心理感官相當受折磨。不止折磨,我覺得這段時光簡直荒涼,我甚至覺得自己無法繼續在時光中往前走,時間在這裏靜止,讓我毫無成長。

那麽五年後呢?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大學畢業,把獨立生活當作借口,搬出那個讓我喘不過氣來的家。

葛羅莉,在此還是要為當時的混亂情況對您致上最深的歉意。

十年前的誤認,或許命運便是用這樣奇異的方式,讓我們兩人開始交疊在一起。現在的我想起以前,深深覺得在自己閱讀過的書籍中讀到的許多關於過往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淡去的事實並不皆然,很多事情的發生其實都開啟了日後的每一個日子或者每一個瞬間吧。

命運總是如此不可思議。

寫到這裏,我在桌前擡頭望著窗外,外面下起了雪,昏沉的天色覆蓋住整個街景,只剩下外面街道上的暈黃色路燈,仍舊在昏暗中散發著細小的光圈。一察覺寫完信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右手的手指就酸得讓人忍受不了。多年前,曾經因車禍在手腕處受過的傷,如今在寒冷的天氣裏,竟從骨子裏開始發散出陣陣痛楚。

下封信再來說說我們事隔五年後的相遇吧。

我們意外相遇的當天上午,我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因年老的父親近日身體不適,母親希望我回家一趟,所以我才特地回到S鎮。仔細回想,除去重要節日在外面餐廳的聚會之外,我已經快三年沒有回家了。在這個時間點上與您碰到面,真是命運的巧合。當我一個人轉身離開街角,不到一個小時內,竟遇見了信中前面提及的男友,也就是在您記憶中失去親人之心理輔導聚會的負責人傑森。

這一切,讓我非常驚訝命運的奇妙安排。

敬祝平安美好

羅亞安

199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