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魂一刻:你遇到過靈異事件嗎?

王鑒來到那夥人跟前,把剛才遇到的事情說出來。但蹲著烤火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此時天已經很黑了,王鑒仔細一看那夥人,素以膽大著稱的他,也不禁毛發倒豎!那十幾個人當中,有六七個竟沒有頭,而另外有頭的那幾個人,都戴著白色的面衣,看不清楚他們的臉龐!

  兇宅

“蘇州武丘寺,山嵚崟,石林玲瓏,樓雉疊起,綠雲窈窕,入者忘歸。大歷初,寺僧夜見二白衣上樓,竟不下,尋之無所見……”這是中唐陳邵所著《通幽記》裏記載的一段文字,寫兩個冥鬼上了樓,卻再也沒看到他們下來。只說唐憲宗元和十二年,長安永平裏西南有宅,懸一榜,上寫:“有人敢居此宅,即贈地契,並以初價相售。”該宅於唐代宗大歷年間,由一個叫安太清的人以二百千錢買得,後賣與王姁。王姁又轉給別人。歷經了十七個主人,住者多死。後轉手於羅漢寺,寺院將其租賃,但無人敢租。這一天,終於有人想以四十千錢的價格購買此宅,他叫寇鄘,出入於公卿之家,算個門客吧。寺院住持大喜。成交後,寇鄘入住,仔細地打量著這宅子:有堂屋三間,東西廂房五間,占地約三畝,庭院前後有樹數百株。始入大門,有一面影壁,高八尺,基座厚一尺,以炭灰泥造就。卻說這天晚上,差不多一宿無事。到了四更,外面下起了雨,寇鄘突然感到惶恐不安。果然,很快他聽到哭聲,如出九泉之下;再細聽,又如在半空中,忽東忽西。寇鄘輾轉難眠。直到黎明時分,哭聲才絕。寇鄘曾收崇賢裏法明寺僧人普照為徒。天亮後,寇鄘便叫普照做道場。而當晚三更時分,寇鄘又聽到了哭聲。到了第七天,寇鄘設齋席,準備款待做道場的僧人。普照卻突然起身,似有所聞,在庭院中厲聲呵斥:“這個兇物,竟然害死這麽多人!”繞庭一周後,他又道:“我已看見它。”遂向寇鄘求得汙水,於門前影壁上灑了一杯,又以柳枝撲打,於是令人悚然的事出現了:影壁崩裂,現出一女,身著青羅裙、紅褲、緋衫、錦鞋,但都是紙做的。風吹來,盡化灰燼,飛舞於庭院,隨之露出一架骷骨……據說,此宅最初由郭子儀的夫人購置。當時郭的堂妹出家於永平裏宣化寺。郭夫人經常去看堂妹,每次攜帶隨從甚盛,於是就買了此宅安置丫鬟。據說,影壁裏的女鬼是當時失蹤的一個丫鬟。也有人說,有個丫鬟因泄露了某些秘密,被活活封埋於影壁裏。元和十二年,上都永平裏西南一隅,有一小宅,懸榜雲:“但有人敢居,即傳元契奉贈,及奉其初價。”大歷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買得,後賣與王姁,傳受凡十七主,皆喪長。布施與羅漢寺,寺家賃之,悉無人敢入。有日者寇鄘,出入於公卿門,詣寺求買,因送四十千與寺家,寺家極喜,乃傳契付之。有堂屋三間,甚庳,東西廂共五間,地約三畝,榆楮數百株。門有崇屏,高八尺,基厚一尺,皆炭灰泥焉。鄘又與崇賢裏法明寺僧普照為門徒。其夜,掃堂獨止,一宿無事。月明,至四更,微雨,鄘忽身體拘急,毛發如碟,心恐不安。聞一人哭聲,如出九泉。乃卑聽之,又若在中天。其乍東乍西,無所定。欲至曙,聲遂絕。鄘乃告照曰:“宅既如此,應可居焉。”命照公與作道場。至三更,又聞哭聲。滿七日,鄘乃作齋設僧,方欲眾僧行食次,照忽起,於庭如有所見,遽厲聲逐之,喝雲:“這賊殺如許人。”繞庭一轉,復坐曰:“見矣見矣。”遂命鄘求七家粉水解穢。俄至門崇屏,灑水一杯,以柳枝撲焉。屏之下四尺開,土忽頹圯,中有一女人,衣青羅裙紅袴錦履緋衫子。其衣皆是紙灰,風拂,盡飛於庭,即枯骨籍焉。乃命織一竹籠子,又命鄘作三兩事女衣盛之。送葬渭水之沙州,仍命勿回頭,亦與設灑饌。自後小大更無恐懼。初郭汾陽有堂妹,出家永平裏宣化寺,汾陽王夫人之頂謁其姑,從人頗多。後買此宅,往來安置。或聞有青衣不謹,遂失青衣。夫人令高築崇屏,此宅因有是焉。亦雲,青衣不謹,洩漏遊處,由是生葬此地焉。(《乾子》)上面的故事,是晚唐詩人溫庭筠在寫詩之余所構築的。作為晚唐重要詩人和開宋詞之路的先驅,溫庭筠的才華是非常高的。但他德行淺薄,又總喜歡替別人考試,所以盡管與李商隱、段成式並稱,卻名聲不佳。有一次他還被皇帝抓了現行。喜歡微服私訪的唐宣宗一次外出,於長安某客棧遇見溫庭筠,但後者不認識皇帝。溫庭筠傲慢地問:“你是長史、司馬之類的官嗎?”皇帝說:“不是。”溫庭筠問:“難道是參軍、主簿、縣尉之類的官?”皇帝說:“不是。”唐宣宗看了溫庭筠一眼,騎著毛驢回到皇宮,隨後下旨將溫庭筠貶為坊城縣尉。皇帝的理由是“溫庭筠,我知道你有才華,但萬事以德為先,詩文其次。你才華橫溢,但假若德行沒可取處,詩文再好又有什麽用?你有不羈之才,卻很少能用在該用的地方!”於是我們的溫詩人只好踏上貶謫的遠路。當然,這一遭遇也給了他更多的寫作空間——不是詩歌,而是志怪。大家可能並不知道,大詩人溫庭筠同時也是唐代非常著名的一位志怪作家。其代表作《乾子》在當時頗具名聲。只不過後來,他的志怪才華被詩詞遮蔽了。我們繼續看溫庭筠筆下的兇宅。唐德宗貞元年間,洛陽道政裏十字街東有一兇宅。時有進士房次卿寓居此宅西院。一個多月過去了,並無兇險之事發生。於是他對眾人說:“都說此為兇宅,但為什麽我住就沒事?想必是謠傳吧!”其友李直方聞而答曰:“那是因為您比這兇宅還兇!”後來,此宅被東平節度李師古購得,設為進奏院。太史丞徐澤及李師古的部下居住於此,平日很是喧鬧。這一天清晨,剛考中進士的李章武(此人雖不見於正史,但卻是當時非常有名氣的古玩收藏家,並不時出現在唐代志怪小說中)拜訪徐澤。不料徐出去了,李遂於庭院中休息。這一天,李師古的部下都回駐地了,院子空了起來。李章武在院中放馬,忽然想起,這本是座兇宅。這時候,他下意識地擡起頭,果然望見,在敞著門的廳堂中坐著一位身著暗紅色衣服的老人!老人的眼睛是紅色的,似乎還在流淚!那是眼淚還是鮮血?李章武一身冷汗。正當這時,不遠處的西軒下,又出現一個身著暗黃色裙子的老婦人,肩上擔著兩個籠子,裏面盛的都是死人以及死馬、死驢的骨頭。而其發髻上,插的不是簪子,而是人的肋骨!此日東平軍士悉歸,忽見堂上有傴背衣黮緋老人,目且赤而有淚,臨街曝陽。西軒有一衣暗黃裙白褡襠老母,荷擔二籠,皆盛亡人碎骸及驢馬等骨,又插六七枚人脅骨於其髻為釵……(《乾子》)兇宅中,精怪出沒還算好的,要是冥鬼現身,那就不太好玩了。但有時候,你真的不知道生活在兇宅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陜西南鄭縣縣尉孫旻,出差途中投於山間館驛。“忽有美婦人面,出於柱中,顧旻而笑”,孫旻大驚,對從柱子裏鉆出的美人頭連連磕頭並祈禱。美人頭過了很長時間才在他眼前消失。當天孫縣尉就逃離了那座驛站。之後的幾年裏,他一直沒對人說出這一詭異的遭遇。後來,他轉任桑泉縣尉,客居長安,得了疾病。友人來探望時,孫旻無意中說到幾年前的遭遇,說完之後,就死去了。孫縣尉的遭遇有些莫名其妙。在唐代志怪中,不時有東西從兇宅墻壁上或柱子裏鉆出,被稱作“面”或“青面”。陜西鹹陽縣縣令李泮,有個頑皮的外甥,口無遮攔,一次曾高聲地對客人說自己從來不怕鬼神。言語很是囂張。客人趕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但這天晚上還是出事了。此夜,外甥正在屋裏愣神兒。恍惚中,他看到南墻上,慢慢浮現出一張一尺多長的暗紅色的臉,塌鼻瞘目,利口獠牙,樣子著實令人害怕。外甥開始時確實被嚇了一跳,但想到自己說過不怕鬼神,於是揮拳沖過去。不過,隨著他的拳頭落下,那張紅臉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外甥奇怪,一回頭,發現那張臉又出現在身旁的西墻上,這時變成更可怖的白色的臉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臉又出現在東墻上,這一次變成青色的了。所謂青面獠牙,這就是了。外甥跳上前,又一次揮舞著拳頭打去,但那青面也隨之不見。外甥想著想著,猛地回頭朝北墻看去。那張臉果然出現在那裏,這次變成了黑色的,而且比前三張臉大了一倍!外甥被激怒,又出幾拳,這一次黑色的鬼臉卻沒有消失。外甥抽刀去刺,正中黑臉。正在他興奮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按記載,李泮的外甥這一刀雖刺中鬼臉,但鬼臉卻猛地脫離墻壁朝他蓋了過來。他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氣,不由得大叫一聲,用手去推,但絲毫不管用。黑色的鬼臉一下子貼到他的臉上,即原文所謂“黑面遂合於甥面,色如漆”。隨後外甥便倒地而死。由於揭不下來,直至出殯,外甥的臉上都一直貼著那張黑色的鬼臉。類似的故事,在晚唐五代的尉遲偓所著《中朝故事》中亦有記載。提供線索的是溫庭筠的女婿,同時也是段成式之子的段安節:“安節為人厚重,言未嘗虛發。”像段安節這樣一位老實人,曾說過這樣的話:長安多兇宅,無人敢居。街東有宅,堂中有一青面如靛色,雙目若火,其面滿五間堂屋中,人呼為“大青面”。街西有宅,龜頭廳中亦有青面,可以一間屋中,人呼為“小青面”。安節少年,因冷節與儕類數人築氣球,落於此宅中,斟酌不遠,於壁隙見在細草內。安節與眾穿壁入去取球,數步間試窺廳中,果見其面滿屋下,泛眼視諸人,乃一時奔出,莫敢取其球也。(《中朝故事》)說的是,長安多兇宅,某坊街東有一宅,裏面時常有“青面”出沒。按段安節描述,其物甚大,有五間堂屋那麽大,人們稱它為“大青面”;街西有宅,廳中也有“青面”,有一間屋那麽大,人們稱它為“小青面”。段安節少年時,與夥伴玩氣球。不小心把球碰進了該宅。他們前去取球,走上台階,站在門外,偷偷往廳裏窺視,竟真的見到了一張猙獰的臉。那張臉,也泛著眼睛往外看……另一則更為詭譎的兇宅青面故事來自唐人牛肅的《紀聞》。唐朝戶部尚書韋虛心有三個兒子,均未成年就死了。死時情景是一樣的“子每將亡,則有大面出手床下,瞋目開口,貌如神鬼。”孩子看到這只手後,當然瘋狂地逃跑,而那伸手的“大面”則化為鳥,用翅膀遮住他們的去路,最後逼迫其自投井中……鬼怪是無處不在的,某些時候,它未必會現身在廳堂、偏室,而是出現在地窖。《紀聞》所記的另一個故事,主人公叫李虞。歷史上確實有一個叫李虞的唐代人。他的詩《題李賓客舊居》存於《全唐詩》“逢時不得致升平,豈是明君忘姓名。眼暗發枯緣世事,今來無淚哭先生。”這是首悼亡詩,寫得很一般。故事的主公人李虞與此詩的作者是不是一個人,尚不清楚。只知道故事中的他是山東全節人,今屬濟南境內。李虞好遊玩,喜打獵。有一段時間,家裏對他管教甚嚴,令他過得很郁悶。後來,上面下來調令,任命其父為某地縣令。李虞知道後,表示願意跟父親一同赴任。說是為了能讓自己增廣見聞,其實為的是多一些遊玩的機會。但李虞的計劃落空了。到任後,父親對他的看管一點也沒放松,其生活依舊受到諸多限制。這讓李虞更加郁悶了。不過沒過多長時間,他得知府邸中有一條秘密地道通往外面。從那以後每到深夜,他就從地道鉆出,到外面盡情享受“夜生活”。一晚,夜漸深,李虞和往常一樣,裝出一副乖順的樣子,讓父親以為自己已早早睡下,其實是又鉆進了那條秘密地道。李虞鉆進幽暗的地道,摸索著走了一段,感到有什麽東西堵在前面。李虞頓生恐懼,因為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不可能再有別人待在地道裏。前面那人,背對李虞。李虞壯著膽子大聲喝一聲,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李虞冒險伸手去推,也不起作用。直到這時,李虞才想起自己腰下佩著寶劍,於是就拔劍刺去。奇事發生了。按原記載是“劍沒至鐔”,也就是說,劍一直紮進那人的身體,直至劍柄。按常理推測的話,那人已被劍穿透而死。但那人還是一動不動。這時,李虞才感到前面那身影並不是人。不是人,又能是什麽呢?想到這裏,李虞慘叫一聲,連滾帶爬逃出地道,從此再也不敢晚上出門。全節李虞,好大馬,少而不逞。父嘗為縣令,虞隨之官,為諸漫遊。每夜,逃出自竇,從人飲酒。後至窖中,有人背其身,以尻窒穴,虞排之不動,以劍刺之,劍沒至鐔,猶如故,猶如故。乃知非人也,懼而歸。自是不敢夜出焉。(《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