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顯靈官廟(1)

夜幕下的小山村籠罩著一片寧靜,山裏的人家到了晚上沒有什麽能讓人提起興致的娛樂節目,所以吃過飯大多都上了炕,悶上幾口旱煙,伴著幾聲犬吠早早的入睡。

村頭的碎瓦礫地裏,劉大少貓著腰,弓著背,雙手縮在袖子裏,凍得直往地下跺腳。

“媽的,不是說好了十二點在這接頭嗎?怎麽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踮起腳,遠處的山戀漆黑一片,偶爾露出幾顆昏暗的慘綠色球球,也是對面亂墳崗上飄來飄去的鬼火。

風很大,像刀子般紮著臉蛋上的皮膚,更是呼呼的直往脖子裏灌,惹得劉大少終於打出了初冬以來的第一個噴嚏,而且還買一送一的打上了兩條清鼻涕,好不容易處理完了粘在臉上的鼻涕,劉大少犯起嘀咕來了:“該不會是三個兔崽子合夥耍我吧?”

“哎,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俗話說好人好一個,壞人壞一窩,聯想起他們以前幹的那些個缺德事來,劉大少動搖了。

“草,田國強,你今晚要是真敢放我鴿子,明天咱非得把你去年偷看老閨女洗澡的事跟你爹打小報告不可。”身為村長兒子的田國強,別的沒跟他爹學到,小聰明這一套倒是受了真傳,平日裏就擔任這秀水村四大惡少裏首席狗頭軍師,百分之八十的餿點子都是他出的。騙瞎子撞墻,給新來的郵遞員往亂墳崗指路,這都是輕的,真要是玩重的,那可就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也正因為這樣,往日裏他四人沒少挨村裏人白眼。

不過此刻,劉大少還是決定再等等,反正今個自己家也沒事,門都出了,再回去,可就得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乖乖睡覺了。

十分鐘,眨著眼睛也就過去了,但對於在寒風下瑟瑟發抖的劉大少來說,卻仿若度日如年。

終於,遠處傳來了些動靜。

通往山谷的羊腸小道上,慢慢悠悠的走出來幾條人影,他們都是一身粗布衣,前面的那個身材高挑,瘦巴巴的,正將手中的煤油燈不停的往路邊的石頭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探著路兒。而跟在身後的那兩個人,一個身材中等,一個胖墩墩的,跟個田裏剛豐收的冬瓜戳子。小跑著踩著碎步,臉上喜滋滋的,手裏還提著一只允自掙紮的花毛山雞。也許是走了很長時間的山路,胖男孩時不時的用衣袖擦一擦腮邊的汗珠。

“來了!”看到他們,劉大少頓時心中一喜,笑哈哈的沖了上去。原來這三個男孩正是劉大少要等的夥伴,那瘦高個子便是村長兒子田國強,中等身材,臉上滿天星的陳小麻子,胖一點的叫做狗蛋。

走上前,劉大少第一件事就是狠錘了下田國強的肩膀:“草,你小子怎麽現在才來,害我等的天都快亮了。”

“別跟我扯,現在才剛十二點一刻呢,公雞打鳴起碼得六點,還天亮……”田國強擡起手腕上的機械表,挨近了煤油燈,湊近劉大少眼前道。

“不就是你那村長老爹給你塊表嗎?天天顯擺個鳥。”劉大少本來沒啥氣,看到這塊表,氣就來了。

“你不懂,外國的,準著呢!”田國強煞有其事的道。

“我管你哪的,對了,你們仨剛去哪鬼混了?怎麽看著是從山上下來的?”劉大少問道。

“聰明。”田國強豎起了大拇指,接著把狗蛋手上的山雞接了過來,在劉大少身前晃了晃:“看著,這是啥?”

“野雞?”劉大少兩眼頓時放起光來,將飯食消化的差不多的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了。

“其實,咱仨早就來了,不過都覺得餓,你也知道,這打牌也有講究的,肚子餓,腦袋就昏,腦袋昏了,思路就不清晰,對不?影響咱的辦事能力,所以我們就尋思這上山碰碰運氣,找點野味啥的,沒想到,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逮著了一只傻不拉幾的山雞。”

“嘿嘿,大少,我爹說,這蛇,顏色越鮮艷就越毒,但山雞卻是顏色越鮮艷,就越好吃,也不知道對不對?”狗蛋的口水早已順著嘴角拖到了地上。

“你也就這德行,見到吃的,就走不動路了,瞧你那身板,再發展下去沒丫頭願意跟你!”劉大少捏了捏狗少臉上的肥肉,找找手感,然後恨鐵不成鋼的道。

“好了好了,時間寶貴,咱們先找個地兒,給它消滅了再說!”田國強打斷了兩人的話,說道。

“那敢情好!”

這裏的山並不高,也不陡峭,就像一個個大土包子,所以幾個人找了一圈,就發現了一個背風的好地兒。於是大家便一個個如庖廚般像模像樣做起自己的宵夜來。

東北地區,隨便在哪扒拉兩鏟子都能挖到大量的黑土,既然叫黑土,顏色自然很黑,土質也很硬,因此便成了四個人這次聚餐的炊具。

放下煤油燈,田國強已經提著山雞到旁邊的溪水處開膛破肚去了,而劉大少卻出人意料的捧回了些水,接著用水將挖出的一堆黑土化開,如同和面一樣反復精心的揉捏,也不知道在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