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空酒杯

在中國基本都是坐北朝南的房子,門朝南的那間兒子叫“堂屋”,也就是會客用的,類似於現在商品房裏的客廳。農村裏過去一般在堂屋裏都會設置一樣家具叫做:“條幾”,這是什麽呢?就是靠著最裏面正對著大門那堵墻放著這長條形的桌子,兩頭一般都是貼東西墻壁的。因為這東西所在的位置一般是處於整間屋子最核心的地方,一般主人會把需要供奉的靈牌或者是神龕都擱在這兒,所以它也叫做“供桌”。

這“供桌”的前方就放置著一張八仙桌,四條長腿板凳,這是過去農村家具裏必備的硬件,稍微有點條件的都得上。

八仙桌上放的都是貢品和香紙,東西也都是差不多的,雞鴨魚肉四個葷外加三個素菜。反正給死人吃的菜放單數就行了,碗筷一雙,酒盅一個,倒頭飯和雞蛋是不能少的。米飯得是夾生的,雞蛋也要半熟。

余大的婆娘就在這地方點的香,劃拉了三四根火柴都沒點起後,這婆娘索性一次取出了一小把湊在一起,再使勁一劃。嘿,這下著了,哆哆嗦嗦的把香給點了。

點過香的人都知道,要是明火太大了,這香就會燒起來,跟一小火把似得,要不了一會兒就燒完了。但是有帶明火的香是不能用嘴吹滅的,沾了人氣,陰間的祖宗們就不樂意聞了,正確的做法是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上下撲扇,用風的力量把明火熄滅。

這女人是背對著供桌的,所以她點燃了香後轉過身去,準備插到供桌上的香爐中。供桌的上頭有一張老余的遺像,老余身前沒拍過照片,這是用他身份證上的照片放大的,黑白色。這玩意兒,她是不想放得,但老余死了還沒一百天,這東西擱在這兒也就是給親戚朋友們瞧的,等過了這陣子,一準會被她給丟到茅廁裏,用她罵她男人的話說,瞅見照片就覺得老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就跟自個兒生前多虐待他似得。

轉身看見是那遺像中的老余咧著嘴在沖著自己笑,要知道老余一輩子命苦,就連拍這身份證的時候都是板著個苦瓜臉。他能找到什麽笑的理由?他找不到。

“啊!”得一聲尖叫,驚到了屋外的兩外弟妹,那叫聲著實是大,也著實是響,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生前,對老人不好,心中要說有愧疚那或許沒,但自己做了虧心事,真來面對死人那是底氣不足的!

“大嫂,大嫂!”屋外兩個女人沖了進去,老大的婆娘也在往外跑,三人在院子裏撞了個滿懷。

慌亂的女人顫抖著向妯娌們恐慌地叫道:“爹來了,他來索命了!”

三個女人幾乎是用飛一般的速度奔向了男人的地方,那裏是她們唯一覺得有安全感的。

女人們飛奔向各自的丈夫,用顫抖的語言大聲喊著:“鬧鬼了、鬧鬼了!”“去大嫂家了,爹來了,怎麽辦?”“我不敢回去了,我要留下!”

男人們或安慰著女人,或看著查文斌,沒想到查文斌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從哪兒出來的,現在立刻回到哪裏去,如果你們不想老爺子一輩子都呆在你們那兒。”

余大的婆娘就差跪下來給查文斌磕頭了,那個家,就算是明天她也不敢再回了:“真的有鬼,查道士,我現在信了,真有鬼,我不敢回去!”

余大也跟著可憐兮兮的看著查文斌,他很想這位自己村裏的高人能夠指點一二,對於父親的恐懼是來自於死亡,人的潛意識裏鬼魂都是令人害怕的。

“回去,呆到天亮。”查文斌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符來遞給了那女人:“拿著,揣兜裏。”

三個女人可憐兮兮的瞧著查文斌,看那樣子是打死她們也不願意去了,查文斌收回符紙調轉面向男人們道:“她們不去,那你們去,男女換個位置。”

“一定要去嗎?”誰的膽子都是肉做的,聽說家裏有鬼,男人們也不願意,一個個臉上就差來點醬油就能成醬豬肝了。

查文斌收起地上的家夥事,雙手背在身後道:“不去的話,明晚家裏再鬧出點什麽動靜就別來找我了。”

圍觀的還有一些鄉親在,這要傳出去說自己的老爹都怕,以後也沒辦法在村裏立足了。總有人是要去的,余大把心一橫,心裏想著總歸是親爹,他就是成了鬼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毒手吧。

兄弟哥仨起了身,從查文斌那領了符打著手電開始往回走。走到自家門口,看著熟悉的大門上掛著慘白的燈籠,余大的腿已經開始打哆嗦,他想往回跑,不料兩個弟弟死命頂著他往裏推。就這樣,余大踉踉蹌蹌的回了屋,家裏的電燈開關打開,能亮的全都給亮上,照得屋子是燈火通明。

余大轉了一圈,堂屋裏的遺像還是身份證上的那樣,沒什麽變化;地上散落著的是燒到一半就熄滅了的香,準備的紙錢還用塑料繩紮著,只有一條板凳是倒地的,應該是婆娘跑出去的時候撞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