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聲名鵲起 第二章 夜半驚夢

我自認為不算是個庸手,起碼不至於庸到連一個人在沒在家都判斷不出來的地步。作為在這個行業裏求生存的人,最基本的觀察力我是絕對具備的,可是這三天以來,我幾乎每次來敲門的時候,都會把周圍的環境仔細觀察一番,假如期間有人進出的話,我想我要分辨出來,那應該是不難的。

然而這個中年婦女的話,卻說得那麽篤定,就好像反而她對於我連續幾天都找不到人的情況感到特別不解。她對我說,就今天早上自己出門的時候還看見屋裏的人出來呢。

於是我問那個中年婦女說。您是說這屋裏有人是嗎?那為什麽我這些天敲門都始終沒人答應。中年婦女說,也許是人家不認識你,所以不肯開門,我說小鴨子,你還是等白天再來吧,現在這麽晚了,人家就算有人在家也不敢給你輕易開門呀,外頭都這麽亂。

她說的倒也是實話,只是我依舊搞不懂為什麽要叫我鴨子,難道說我在黑暗中看上去竟然是個禽類嗎?

中年婦女說完似乎想要轉身離開,我卻叫住了她問道,大媽您是附近的人嗎?她說是的。然後朝著巷尾一指說,她就住在那邊。我又問道,那這裏住的這位,你們也都認識嗎?中年婦女說認識倒是認識,就是個臉熟,沒什麽交情。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些房子在這裏都至少有二十年時間了,按照中年婦女的年紀來看,應該是這裏的老住戶才對,這條巷子又沒有多長,街坊鄰居間難道不是應該早就互相熟知了嗎?中年婦女卻告訴我說,這家現在住的是一個租戶,差不多五年前才搬來,平日裏有些不苟言笑,所以和街坊的接觸並不深。

我心想她說的這些,和我聽說的秦老前輩的性格倒是有些相似,於是又說道,可是那不應該呀,我聽說她是個慈祥的老大姐,平日裏也都樂於助人,鄰裏關系好著呢!我這話一說,中年婦女再度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說,小鴨子,你真是來找人的嗎?那恐怕你是找錯地方了吧,這裏住的可不是老大姐,是一個老大爺,一臉的大胡子,平日裏算是和大家和睦相處,但是樂於助人這點,恐怕是未必吧?你要不要核對下地址後再來找啊?而且我們這巷子裏,也沒有這麽一號老大姐呀…

中年婦女的熱心釋疑,讓我更加確定這屋裏住的就是秦老前輩。剛才我用一個對於中年婦女非常荒謬的假設,故意引發她的質疑,從而才套出了她的真話來。於是心裏琢磨著,這秦老前輩如果明明在家的話,我來敲門這麽多次,總不至於每次他都不在吧?那麽他躲著不見我,無非只有兩個理由,要麽就是故意不開門,讓我幹著急,要麽就是對我懷有戒備,故意不見我。

我想不只是我吧。估計這些年來,慕名前來拜訪他的人,很多都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於是我謝過那個中年婦女,說我再仔細核對下地址再說,順便告訴她,我是個人我不是鴨子。說完我還故意“嘎嘎”了兩聲,然後陶醉在自己自嘲的幽默感當中。

中年婦女也笑了,她告訴我,這裏的人稱呼小年輕的方言,都叫做“伢子”而不是“鴨子”,只因西南官話裏,“伢”和“鴨”都是同樣的音調,於是才讓我有了這樣的誤會。

當天晚上我回到招待所裏,打算找一個計謀,引誘著那位秦老前輩現身,起碼跟我見一面,況且我也並不是專程來找他的。只是我覺得他應該對我師父的下落有所了解罷了,實在犯不著避而不見,雖然是老前輩,但也真是挺沒有禮貌的。所以我決定,明天一早不去敲門了,而是找個地方遠遠地躲著觀察,只要一有人進出他的屋子,我就立刻跑過去,這下總是躲不掉了吧,看樣子對待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行業前輩,還得智取才行啊。

可是在那天晚上,大約睡到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我突然在迷迷糊糊當中,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擾,不僅如此,鼻子裏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腥臭味。那種味道我曾經在徐大媽家裏跟那只貓打架的時候,從它那憤怒張開的嘴裏曾經聞到過類似的氣味。

作為一個江湖中人,我還算警覺。對於這種突然有別於早已習慣的環境下的異常現象。我立刻心裏一驚,就一個側滾就從床上翻到了地上,然後沖到門邊去開燈,燈光點亮的一瞬間,突然從黑暗變到光亮下,眼睛還有一些微微的不適應,但是即便如此,眼前的一幕依舊差點把我給嚇尿。

在我睡覺的床上,大約在腳的那一側,正盤著一條胳膊粗細的白色大蛇,立著腦袋,面朝著我絲絲的吐著信子!

猛然間見到這一幕的時候,嚇得我竟然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麽城市裏會有這種大蛇,我感到身上突然一陣發麻,不由自主地退到了墻邊,就伸手去抓門,打算不顧只穿了條四角褲就準備奪門逃竄,可是擰了幾下門。卻發現連門把手都鎖得死死的,竟然完全擰不動,於是我一下子絕望了,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死死盯住床上的那條大白蛇,大氣也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