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泥身沙彌

冷靜下來之後,我需要將整件事進行一個有條理的梳理。問了夏老先生老太太的生成八字,左手畫了個井字,將手心分成九宮格狀,按照八字和姓名開始起卦。這通常是比較保險的辦法,為的是不錯漏任何一個線索。

卦落坤二宮,主西南方,屬土,主色黃。主數二、八,主立秋,主家中老年女性、母親,主臂、胸、腹部。

這是一個我看不懂的卦象。主立秋,而當下的時間,則是剛剛進入夏季,如果要說立秋的話,只能前推一年,而那個時候夏老先生家裏一切都正常,所有怪異現象,充其量也才發生了一個月而已。主數二、八,我也暫時不明白到底所指何意,是老太太如今的年歲按虛歲算的話,帶二帶八的意思嗎?可老太太的八字告訴我,虛歲七十一,和這兩個數字毫無關聯。主臂、胸、腹,是指這些地方有一些異常現象嗎?可我在向夏老先生求證的時候,僅僅得知老太太有一些輕微的心肌炎,別的地方都沒問題,假如胸可以概括“心臟”的話,這勉強能夠算作一個準確之處。

而家中老年女性。這點毋庸置疑,於是我問夏老先生,你們家有孩子嗎?因為卦象其中一相是指代母親。可是夏老先生卻惆悵的說,本來有個孩子,但是在1942年的時候,死於戰亂。我問道1942年。是那場大轟炸嗎?夏老先生說是的,當時因為家族沒落,自己這一脈的手藝其實在民國政府時期,還是被很多社會高層人士所尊重,於是也漸漸恢復了不少生氣,正當自己覺得復興家族手藝有望的時候,那場大轟炸,奪取了許多人的生命,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家人,還有自己的兒子。

老伴兒在生養了第一個孩子之後,就無論如何沒有辦法繼續生育了。具體的原因老兩口也不清楚,而這唯一的孩子被炸死之後,自己也沒辦法繼續要孩子,於是就這麽繼續過了幾十年,老兩口互相照顧。說到這裏的時候,夏老先生有些傷神,說如果這陪了我一輩子的人就這麽比我先走了,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恐怕我也沒什麽盼頭了,很快就會隨著她而去的。

看著夏老先生這麽黯然,我心裏其實也不好受。按照目前所掌握到的所有訊息,除了木偶長頭發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外,我找到一個有可能非常關鍵的線索,就是這些奇怪的木偶,真正有問題的,還是這台《楊門女將》裏的這部分木偶。

我再次回到木架子跟前,擺上水碗,開始做水碗圓光術,燒過符紙之後,碗裏的顯影。出現了一個頭大身子小的人影。看上去很像是一個小孩子因為兒童的身體比例而言,腦袋會比較大。於是我聯想到夏老先生老兩口在1942年大轟炸的時候死去的那個孩子,於是我問道,看樣子這顯影是一個小孩,大概5歲到8歲吧,你們的孩子當時遇難的時候。是差不多這樣的年紀嗎?夏老先生立刻搖頭說道那不可能,因為當時孩子遇難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並且已經成家了。

接連的碰壁讓我的心態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如果在以往的話,起卦加圓光術再加上兵馬香,就算是不能斷言一件事的全部來龍去脈,也總能夠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可眼下三招已經用了兩招,卻依舊一頭霧水,所掌握到的信息,其實都是不用算卦就能掌握的信息,對於我來說。就沒有意義。

於是我開始有點焦躁,我深知如果我救不了老太太的話,很有可能這幾天過去之後,她就會因此離世,而她一旦走了,夏老先生也必然會憂郁過度,隨著而去恐怕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會為此內疚很長時間。可是師父教過我,我們只是尋常的修道人,我們所掌握的能力雖然大多數人沒有掌握,可也只是職業屬性不同罷了。就好像有些會開坦克會開飛機的人,對於我們來說,照樣是遙不可及。所以當這個職業特殊卻又平凡的同時,我們更加不能裝作無所不能,超過能力範圍的事情,我們也只能一聲嘆息了。

可我沒有死心,因為我還剩下一招沒用,那就是兵馬香。眼看前兩招都作用不大,我就在屋裏點上了兵馬香,其實在點燃之前我曾想過,煙霧的走勢,多半就會奔著那堆木偶而去,並且極大的可能,會縈繞在“穆桂英”的身上。可當我點燃之後,煙霧先是在屋裏盤旋了一陣,接著就直奔著穆桂英而去,這一點和我料想的完全一致,正當我準備掐滅兵馬香的時候,煙霧的走勢突然一轉。直挺挺地朝著戶外飄散過去。

這個發現讓我興奮不已,至少給了我一種新的線索,如果還無法查出,那也只能是我的能力問題。我讓夏老先生在家裏等著,我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跟著煙霧走去。夏老先生住的房子是簡易的平房,門外就是一個堡坎。堡坎下就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而當煙霧飄到堡坎邊上的時候,卻突然一個轉向,朝著屋外一角擺著的一個燒制壇子飄了過去,並且縈繞了一陣,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