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楊門女將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非常吃驚。因為誰都知道木偶頭上的頭發大多是動物的毛或者人造的毛制作的,甚至不是真正的頭發,那怎麽可能自己長頭發呢。於是在見到夏老先生之後,我甚至來不及問他家裏還遇到過的別的不可思議的事,就先請他帶著我去看一下那個木偶。

這是一個身穿盔甲的木偶,但是從妝容來看,卻是女性。夏老先生告訴我,這個人偶,是穆桂英。

穆桂英我當然知道,楊門女將,掛帥出征。一門都是忠烈呀。從小就聽著這些戲長大,但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木偶人版的穆桂英。而和我想象的有點不同,因為在戲台上看到那些旦角扮演的穆桂英,頭上都有鳳冠帽,背上也都插著旗,可這位木偶的穆桂英,整個帽子被高高地頂起,帽檐底下,還喲一些黑色的絲狀物冒了出來。

夏老先生冷不丁的揭起了“穆桂英”的帽子來,眼前卻讓我嚇了一跳,原來帽子之所以被頂起來,是因為裏面原本盤著的頭發,竟然長長了很多。夏老先生苦笑著說,自己玩了一輩子的木偶,各種各樣的都見過,但還從來沒見過一個木偶能夠自己長頭發的。

我仔細湊到“穆桂英”的頭邊看了看,原本因為“穆桂英”登台是一定要帶帽子的,所以她的頭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假頭發。而且是黑色的動物毛發,摸上去非常柔軟,然而在其中,竟然長出了胡子粗細的毛發。我伸手摸了一下,硬度和周圍的動物毛發有很大的區別,明顯要硬了不少。但又不像人的毛發,人的毛發因為血液的滋養,會比較有柔軟度,而這“穆桂英”的“新頭發”,則更像是我一年不刮胡子,摸上去的那種感覺。

我將手收了回來,仔細看了下手指,發現剛才我摸了頭發的兩根手指,竟然不同程度都染上了一點黑黑的顏色。撚了一下之後,迅速就散掉了,那種感覺有點像是石墨。湊到鼻子邊上聞了聞,除了味道有點腥之外,倒並沒有別的異常。於是我又把鼻子湊到“穆桂英”的腦袋上聞了一下,也依舊有這樣的味道。就有點像是刷了油墨之後,還沒完全幹的那種腥味。

於是我問夏老先生說,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這個木偶開始長頭發的?夏老先生說,真正發現也就是最近這半個月,但在自己發現之前頭發生長了多久,就不太清楚了,自己也沒有刻意把頭發給拆下來量一下,因為家裏近期不斷出現怪事,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又問道,那你們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怪事的?夏老先生說差不多得有一個月了,如果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這個木偶的頭發也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長出來的。

我點點頭,覺得也許有道理,一般來講的話,一些反常的現象出現的時候,往往都是鬼魂開始活動的時候。只是我不明白,他家裏出現了怪事。那怎麽就能夠那麽準確地把原因歸結於眼前的木偶身上呢?於是我請夏老先生盡可能地回憶一下,從最初遇到的怪事說起。

夏老先生說,差不多一個月之前,自己家的老伴兒突然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場病。雖然不是什麽大病,只是簡單的發燒出汗而已,但是吃了很長時間的藥。也始終都不見好。夏老先生說,自己的老伴兒身體一向比自己還要健朗,自己鉆研木偶技藝,家裏的事情就操心得比較少,於是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一直是老伴兒在操辦。

本來起初也覺得就算尋常的生病,沒什麽大不了,於是就到莫郎中那兒抓了點中藥煎了吃。莫郎中的醫術是遠近聞名的,在給老伴兒診脈的時候,還順便摸了個骨。但是摸骨的時候卻說,老伴兒在今年近期將有一個大劫難,如果邁過去了。至少還有15年的壽元,但如果邁不過的話,就可能就這麽沒了。

原本莫郎中雖然醫術出名,但眾所周知這個人也是神叨叨的。所以當時夏老先生也沒有吧這句話放在心裏,可是看著老伴兒的病好多天都沒見好轉,還是會有些著急。而且一般發燒的人頂多就是精神不佳,意識模糊而已,但是老伴兒竟然開始說胡話,並且是一本正經地說。

我問他什麽叫一本正經地說胡話。夏老先生說,你知道喝醉酒的人說胡話的樣子吧?我說我知道,雖然我自己沒這樣過,倒是看見過。夏老先生說,喝醉酒的人說胡話的時候,舌頭常常吐詞不清,而且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可是老伴兒並非如此,她會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用手指著前面,表情似乎是很生氣,然後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罵罵咧咧。只是她說的那些話,卻一句都聽不懂。

起初的幾次,夏老先生還以為是老伴兒做惡夢,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非常好笑。可是這樣鬧了幾次之後,自己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告訴我,因為老伴兒每次坐起來大罵的時候,都幾乎是準時在後半夜的三點十五分,每次都會持續大概十五分鐘之久,而且老伴兒坐起身後。第一個動作,一定是拉開床邊的壁燈。後來的幾次,她怒目而瞪的眼睛裏,出現了嚴重的充血,並不是那種因為休息不好而出現的血絲,而是白眼仁上斑駁地出現了斑點狀、血紅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