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五十一章 無名墳墓

這說明,有人曾到這裏祭拜過,並且是不久之前。這個墓的墓頂,石頭的顏色等,都明顯比其他的墓要新一些,所以我斷定,這個小小的墳墓,是這七八個墓裏,最末一個修建的。

這個發現讓我有些興奮,因為自打到了這裏以後,那個地主牽著的小男孩到底是誰一直讓我苦思無解,而問了田德平這樣的老村民,也都不知道。於是此刻我開始固執地以為,我找到的這個墳墓,就是那個小孩的墳墓。

在農村有著這樣一個習俗,如果一個孩子未成年就死去,稱之為“夭折”。而夭折的孩子通常會被老人形容成上輩子修為不夠,沒能夠完整的修成今生為人,所以始終是長不大的。於是在處理小孩子的喪事的時候,農村流傳著非常多的劣習。

例如水葬,放在竹排上順水而下,翻沉在水裏就算是投胎了,殊不知這樣做對亡魂極其不好,生生地把一個鬼魂束縛在水裏,與世隔絕,不見天日。還有一種則是帶到山林裏隨便挖坑埋了,之所以要在山林,也是為了不見天日,且山林裏的墳墓難以尋找,活著的人不容易找到墳墓,漸漸也就淡了牽掛。

等等劣習,在對待兒童的亡魂上,是極為不公平的。而眼前這個墳墓,雖然和其他大墓葬在一起,但是也沒有刻碑,意味著這個孩子是無名無姓之人,這樣的孩子即便是有一個好端端的墳墓,到了城隍,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城隍不收,走又走不了,回又回不去,自然而然的,也就變了孤魂野鬼,從此以後都在周圍晃蕩,直到有一天耗盡了自身,從此魂飛魄散。

我問田德平,這個小小的墳墓,可能就是你女兒看到的那個小孩子的墳,你知道這裏頭埋的是誰嗎?田德平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地主是家中獨子,娶了老婆,自己也有孩子,但是當初他們是一起離開的村子,走的時候那孩子還活生生的,而且是個女孩。早在地主離開村子以前,這個小墓就已經在了,只是咱們山裏人見識少,只知道這是墳墓,卻沒想過埋著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不過田德平說,雖然如此,但他可以幫我去問問別人,這裏的農田是村裏的一個村民在耕種,他認識這個村民,可以去叫來打聽打聽。我看了看天色,當下的時間差不多是下午4點多,距離天黑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於是我想這樣也不錯,如果這個村民知道一些情況,可以節省我不少時間,起碼節省了我自己去費心調查的時間,於是我答應了田德平,讓他去幫我把那位村民請來。

在等待田德平的時間裏,整個墓群和山上,就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兵馬香已經燒盡,兵馬也算完成了使命把我帶到了下一個線索跟前。山上沒有水源,所以我也沒辦法再用水碗查一次這個墓究竟是不是那個小孩子的墓,只能在一邊踱步走來走去,以此打發時間。

好在村裏人的腳程都比較快,不久田德平就帶著一個稍微年長的村民過來了,這個村民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身體還算健朗。田德平簡單介紹了一下,只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村民我是修道之人。於是我問了下那個小墳墓的情況,看看村民知道點什麽,村民告訴我,這裏的墳平日裏都是他在幫忙整理雜草,簡單打掃,只是最近這幾年就一直沒工夫專門來做,而那個最小的墳墓,自己到是看到過有人在每年的十月初一,都會來祭拜。

十月初一,那是寒衣節。在有些地方又稱之為“寒食節”。是每年給亡人送禦寒衣物的日子,因為天氣轉涼,害怕亡人沒有衣物過冬。寒衣節跟清明、中元並列為中國民間三大祭拜亡人的日子,通常在這一天會到亡人的墓前,燒去一些紙糊的衣服鞋襪。

我問這個村民,來祭拜的那個人是村裏的人嗎?現在還能夠找到嗎?村民說就是村裏的人,是田某某家的寡婦,解放前她和她丈夫一個是給這地主放馬的馬夫,一個是在地主家做事的女仆。我又問他,那這個墳墓裏,埋的是什麽人,就是那個寡婦的丈夫嗎?村民搖搖頭說不是的,他的丈夫在另外的地方埋葬,這個墳裏,聽說是一個半大的小孩。

如此一來,墓主人的身份就被我確認了,正是那個地主牽著的小孩。從田氏姐妹的形容來看,這個小孩穿著破爛,是窮苦人家,那為什麽這樣的孩子會跟地主這種大戶人家的前人埋在一起?地主的鬼魂是來找田小芳報仇的,為什麽又牽著這個孩子的鬼魂?這個寡婦只是在地主家幫傭過,原本沒理由來上墳祭拜,而既然她來了,為什麽又單單只祭拜這一個墳墓,別的墳墓都不聞不問?

我雖然年紀小,沒見過太多這種家長裏短,但我也不難想象得出,假如沒有猜錯的話,墳墓的孩子,應該就是這個寡婦的孩子。而這個孩子的爹,應該就是那個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