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投奔怒海(第2/2頁)

秦北洋的眼睛直了,匕首有個簡易的皮鞘,雪白的象牙刀柄,鑲嵌彗星襲月的螺鈿。

“就是它!八年前的兇器!”

“嗯,皮鞘是我自己給它配的。”

葉克難小心地抽出匕首來,犀利的寒光一閃,九色也瞪大了雙眼。這是一樁滅門案的重要證物,八年來從未清洗過,以至於還殘留著非常暗淡的血垢——這是秦北洋養母的血,看到這個,秦北洋的眼淚水都快下來了。

“彗星襲月……”他看著象牙鑲嵌螺鈿的刀柄裝飾,腦子飛速旋轉,忽然想起一段古文,“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

“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蒼鷹擊於殿上。”

飛在天上討論這個,讓人血脈賁張。葉克難肚子裏有點墨水,立刻接上這段《戰國策》唐雎的千古名句。

“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八年前,秦北洋在地宮禁閉一年,伴他度過地下時光的,除了一穗燈芯,便是無數古籍書冊,“專諸、聶政、要離——這三人,俱是春秋戰國的著名刺客,也是所謂的士。”

“布衣之士也是士啊,或者說是更純粹而幹凈的士。”

葉克難將匕首塞回皮鞘與皮囊:“布衣之士,是更純粹幹凈的士。有時候,刺客與士之間的界限是模糊的。”

“八年前,殺死我養父母的一老一少兩個刺客,制造虹口巡捕房大屠殺的兩個刺客,殺了海上達摩山十四口人,又對我栽贓的渾蛋,他們都是刺客,因為我身上藏著某個秘密?”

數萬尺高空上,秦北洋頹喪地低頭,摸了摸九色的赤色鬃毛。

“所以,我絕不能讓你落入巡捕房或青幫之手,更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地死了!一旦你死,所有線索中斷,恐怕那些兇案都要成無頭懸案。”

“這麽說來,只要我活著,天下就會有腥風血雨?刺客和他們的匕首,仍會四面出擊,血流千裏?”

“很遺憾,這是事實,但你必須活下去。”

“得!這回我變成掃把星了!到哪裏就會死人發生大災禍?掃把星就是彗星,而我就是彗星襲月啊!”

“你現在這顆掃把星又要上達摩山了,不曉得會不會給那座孤島帶來災禍。”

秦北洋看著正東方向的茫茫海天:“葉探長,你為什麽要去達摩山?現在能回答了吧?”

“好,北洋政府內務總長派遣我來上海,表面上是協助公共租界巡捕房辦案,其實是要調查達摩山海盜案。”葉克難俯視波光粼粼的海面,竟還有些恐高,扶著額頭說:“庚子變亂後,東海並不太平,發生過多次沉船事故——每次沉船都會有海盜打劫,無數人葬身海底。傳說海盜獲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藏在東海上某個孤島,最有可能是中日航線中間點的達摩山。”

“庚子賠款?”秦北洋想起在虹口捕房大屠殺現場,鮮血塗抹的那個日期,“十年前,1907年9月2日,在東海上失蹤的一百萬兩白銀!我想,海上達摩山的滅門案,目標並不在我,而是在……”

美國技師指著正前方的大海高喊:“We are arriving in Bodhidharma Island.”

達摩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