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屍窯

漢斯聽不懂我們的泰語對話,就走過來打聽,可他的德語也沒人懂,拉賈做了個拜佛的手勢,那漢斯居然聽懂了,雙膝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拉賈哭笑不得,把漢斯拉起來,大家順原路返回。

在木屋裏吃過晚飯,我終於看到了阿贊師父,是個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他問:“纏著你的是誰?”

我回答是個末陽男的陰靈,特別好色。先是纏住我一個朋友,因為我想把它送到泰國制成佛牌,它發起狠來,要報復我,結果弄得我運勢降低,成天大腦總是昏沉沉的。最可氣的是,還添了個經常摸女人的毛病,要不是運氣好,摸的都是熟人,非讓人打死不可。

阿贊猶豫片刻,說:“末陽男不好惹,它們專門把自己的戾氣附在活人身上。以前我在緬甸修行的時候,我師父就把一個生前性格內向的末陽男陰靈入在佛牌裏,賣給了新加坡某富商。沒想到經咒鎮不住陰靈,那富商瘋性大發,用刀把自己家十幾口人都捅死了。”

我大驚,沒想到末陽男居然這麽厲害,連阿贊師父也有搞不定的時候。老謝問:“能暫時驅走他體內的陰氣嗎?”

阿贊說:“可以試試看,不過你那個朋友的下場就不好說了。”

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那德國人漢斯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臉色發紅。阿贊說:“東西準備好了嗎?出發的時候別忘了讓他拿著。”

拉賈從屋角拿出一個小壇子,放在桌上。阿贊說:“這是前幾天漢斯去班洪旅遊的時候,用尿液澆在那塊墓地的墓主人屍骸,我要把它移到萬葬崗去。”

老謝面露難色,問能不能讓他留下,阿贊點了點頭,我想起之前被他忽悠的事情,心裏很不爽,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讓老謝跟著,他不是膽小怕鬼嗎?偏偏要嚇嚇他。於是我就對阿贊師父說,我這人比較認生,只認識老謝一個人,離開他心裏沒底,阿贊對老謝說:“那你也一起去吧,免得他到時候害怕慌亂,反而不利於我施法。”

阿贊發了話,老謝也不好說什麽,只瞟了我一眼,扁了扁嘴。我裝出無辜的表情,心裏卻樂開了花。

飯後在後排的木屋中休息,屋裏條件很簡陋,只有床和簡單的兩個木櫃,床板很硬,但好在我天生喜歡睡硬板床,所以還算習慣,而躺在另一張床上的老謝卻翻來覆去地沒完沒了。我很奇怪,他那一身肥肉,難道能還硌得慌?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拉賈推醒,一看表已經午夜十一點鐘。洗了把臉之後清醒多了,外面漆黑無比,只有院外的兩個燈座發出些許光亮。上了汽車,拉賈仍然負責開車,阿贊坐在副駕駛,我、老謝和漢斯坐後排。汽車大燈照射下,我仍然完全分辨不出路在哪裏,但拉賈卻輕車熟路地開到了地方。

下車後,除了阿贊師父和漢斯,我們三人都拿著手電筒照路,白天雖然來過一次,但到了晚上仍然完全不認識路,耳邊只有沒完沒了的蟲鳴聲。拉賈走在最前面,阿贊其後,漢斯一手拄拐杖,另一只手抱著那個小壇子,和老謝走在中間,只有我走在最後面。我下意識回頭看去,漆黑中偶爾看到一些影子閃來掠去,開始我以為是幻覺,可黑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就像有十幾個穿黑衣服的人始終在跟蹤著我們。

我心裏發虛,緊走幾步跟上隊伍,把老謝甩在最後,老謝體胖,累得呼呼直喘,但只要我超過了他,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邁著小短腿追上我。

終於到了那片屍窯的空地,屍窯上亮光點點,很多屍窯居然都點著蠟燭,在漆黑的夜晚中,幾百個晃動的光點顯得很詭異。我很奇怪,這些蠟燭是誰弄的?難道在我們白天探路走後,有人帶著幾百根蠟燭分別放在每一個屍窯上?從蠟燭的長度判斷,應該是剛點燃不久,但做這些事的人又到哪去了?

阿贊師父帶著我們走到大片的屍窯中央,他盤腿坐下,拉賈讓漢斯站在阿贊身前,自己則盤腿坐在阿贊的後側位,和阿贊師父共同低聲念誦著什麽。漢斯已經累得不行,把小壇子放下,半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阿贊師父伸手扣在漢斯的額頭。我心想,這麽個強壯的老外,怎麽虛弱得像個病老頭子?

正在我亂想的時候,躺在地上的漢斯忽然直直地伸出右臂,我還以為他是在指著什麽東西,可並沒看到右側有什麽異常。

突然,漢斯的身體朝右側迅速移動,就像有人拉著漢斯的右臂用力在地上拖動著。他驚惶地大叫:“耐音,耐音!”後來我才知道“耐音”是德語“不”的意思。阿贊加快念誦速度,漢斯拼命掙紮,我很想沖過去拉住他,可最後還是被恐懼打敗,放棄了。

漢斯的身體在地上拖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就隱沒在黑暗中,聲音也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