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遊方道人(第2/3頁)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新官換一群”。這一年,知府雷鐘禮告病還鄉,新任知府張文庸到任襄陽,有意換掉通判李光,想來新官上任,提拔親信、收招舊部這些動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換做旁人,換了也就換了,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但作為李光而言卻決不能被換掉:首先,通判是個肥差,油水足得很;其次,在任多年間,尤其是繼朱允炆繼位實行寬松政策、朝廷反貪力度大幅削減之後,這李光連貪汙帶受賄正經撈了不少,受賄的錢也便罷了,但貪汙的銀錢早已是冰凍三尺,好幾年的聚沙成塔,這個大窟窿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堵上的,一旦自己被換掉,這天大的虧空瞬間便會大白於天下,雖說此時的律法比起洪武年已經寬松了不少,但砍兩次腦袋基本上也夠了,屢次向張文庸獻媚未果後,這李光便起了殺心,想趁著張文庸尚未對自己動手之際想辦法將其除掉。

說實在的,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光來說,定一個殺人的目標並不難,關鍵在於實施,張文庸可是朝廷命官,想雇用一般的強盜響馬去行刺吧,風險實在太大,一旦刺客被抓住把自己咬出來可就是誅九族刨祖墳的罪過;想自己動手下個毒吧,這張文庸卻又時時地疏遠自己,壓根就沒有機會。就在這李光一籌莫展的時候,襄陽城忽然出了一起離奇的連環命案,整個案件的前因後果只能以“匪夷所思”四個字來形容,命案的發生,讓原本只能坐以待斃的李光陡然燃起了希望之火。

襄陽城內有一個靠販私鹽起家的暴發戶叫張聰,倒退十年也是個三頓飯兩頓啃玉米棒子的主兒,近幾年手頭有了倆錢,便尋思著遷祖墳修高級墓光宗耀祖。張聰的祖上三代都是貧下中農,以前都葬在龍虎崗,結果等墳遷完沒多久,張聰家裏便出了命案。

遷墳之前,這張聰曾納了一房小妾叫曾善兒,與張聰的原配妻子梁氏素來不和。梁氏有個弟弟叫梁鐘寶,是個混混,一天到晚琢磨著報復曾善兒。而就在張聰遷墳之後不久,曾善兒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屋門口,而就暴斃的前一天晚上,還曾與張聰行房,這張聰早晨一出門發現小妾死在了門口,嚇得差點尿在當場,經仵作驗屍,曾善兒系死於鎖頸,說白了就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新任知府張文庸是個不信邪的人,壓根就沒往什麽歪門邪道上想,對張聰的家庭關系大略了解了一下便斷定是梁氏慫恿其弟殺死了曾善兒,二話不說便將梁氏姐弟押到大堂施以重刑,拷打無果後便暫時打入了大牢。結果剛過了一天,張聰本人也死了,死因與曾善兒大致相仿,這張文庸便又把張聰家的所有家丁傭人一並押到了大堂挨著個的嚴刑拷打,但打到最後也沒打出什麽結果。

就在張聰家的傭人在前堂受審的時候,李光來到了大牢。見到李光,這梁氏可以說就跟見到了救星一樣。說實話,販私鹽放在歷朝歷代都是死罪,張聰之所以能大搖大擺地販賣私鹽長達數年,完全是托了這個李光的福,兩家人之間那些不幹不凈的事兒多了去了,而李光則假借幫梁氏伸冤的名義打聽到了張聰遷祖墳的事。

聽梁氏一說張聰遷墳的事,李光立即聯想到了前幾年三個衙役因為埋趙金舟屍皮而慘死的事,對於街頭巷尾那些鬼鬼神神的傳說,李光向來是將信將疑的,但這兩件事未免也太古怪了吧?從大牢出來後,李光又拜訪了負責驗屍的二百五仵作張孟誠。按張孟誠的分析,曾善兒與張聰死時頸骨寸斷,力道之大可以說是前所未見,行兇者肯定是功夫了得,至少也得練過鷹爪功、鐵砂掌之類的功夫,像梁鐘寶這種街頭混混應該不會有這麽大的力氣。聽到這兒,這李光心裏便猜得差不多了,縱使張聰有仇家,其小妾曾善兒也不會與那些江湖大俠有什麽瓜葛,之所以能讓人把頸骨掐斷,唯一的解釋便是行兇者被鬼神附體,看來那些在襄陽府傳了幾十年的謠言似乎是真的,趙金舟的冤魂果然沒散。

其實,作為李光而言,但凡還有什麽別的辦法能殺張文庸,便絕對不會打這些鬼鬼神神的主意,但眼下確實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了,眼看著自己就要下台,一旦新任通判審查以前的公文,自己的死期可就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寶壓在這些鬼鬼神神上。倘若真能把鬼神招來天衣無縫地幹掉這個張文庸,再上任新知府再替換手下,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至少也得一年,這麽長的時間就算不夠堵窟窿,至少也夠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的。而就在李光因為想出辦法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問題又來了:要怎麽弄才能讓鬼神去害張文庸呢?難不成去把趙金舟的屍皮挖出來埋到張文庸家院裏?別說自己壓根就不知道趙金舟的屍皮埋在哪兒,就算知道,這麽幹恐怕先死的人也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