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鐵盒冤魂(第4/6頁)

連化青的出身來歷,說起來實在是撲朔迷離,人人皆有的生辰八字他都沒有,陳塘莊的人們都離得他遠遠的,嫌他晦氣,他要飯乞討只能去城裏,過夜再回來,為了活下來,偷雞摸狗什麽都幹,有一天在土地廟裏碰上另外兩個小要飯的,跟他年歲相仿,也都是十來歲的半大小孩,連化青見此二人,立時起了歹意。

連化青對兩個小要飯的說:“二位,咱都是沒家沒業孤苦一人,不如學桃園結義拜個把兄弟,相互間之也好有個照應。”

這倆小丐一聽很是高興,說道:“太好了,正愁身邊沒個近人。”

三個人當即結拜,沒錢買香,撮土為爐,插上幾根草當成香,對著土地爺的面叩頭,結拜了兄弟。

連化青歲數比這兩個小丐大一兩歲,當了大哥,對倆小孩說道:“以後咱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老言古語說的好——有父從父,無父從兄,你們倆沒爹沒娘,往後可得聽我這當哥哥的話。”

兩個小要飯的齊聲答應:“大哥說的是,從今往後你就是兄長了,我們全聽你這當大哥的。”

從這起,連化青就不出去要飯了,整天在破廟裏睡覺,讓那倆小的出去沿街乞討,討回來不管幹的稀的,每次都是他先吃,那倆小丐尋思怎麽說連化青也是大哥,我們討來東西讓他吃也是理所當然,可你總不能天天如此,心裏雖然有些不滿,嘴上卻不便多說。

這一年,恰好趕上荒年,莊稼大多旱死,餓死了不少人,要飯都沒處要去。這倆小要飯的躺在破廟裏快餓死了,連化青只好自己出去尋活路,也不知他從哪找來一點白飯,上頭堆著菜,菜裏還有塊肉,飯菜不多,一個人大口吃兩三口就能吃光,他把瓦罐拎到土地廟裏生了堆火,要將冷飯煮熱了再吃。

兩個小要飯的聞見肉香,急忙爬起來說道:“還是兄長有本事,一出去就找著吃的東西了,咱們有這口飯吃,就餓不死了。”連化青說:“兄弟們,這是我豁出命從城裏飯莊偷來的,不成想讓人撞見,為此挨了一頓棍棒,你們在廟裏躺著睡大覺,好意思吃我拿命換來的東西?”

倆小要飯的說:“大哥你何出此言,今天我二人餓得走不動了才沒出門,平時還不都是我們討來飯給你吃?”

連化青說道:“今時不同往日,遇上這種罕有的大饑荒,人命還不如狗,我有這口吃的沒準就能活過去,分給你們倆我也活不了,你們可別怪為兄薄情寡義,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為兄我吃了這罐子飯菜把命保住,絕忘不了你們哥兒倆的好處,往後如能有個升騰,三節兩供我拿好酒好飯祭祀你們,你們倆就安心死了吧。”

陳塘莊還流傳著一個說法,說是連化青還在連家大宅裏住的時候,曾有個算命先生經過陳塘莊,找這算命先生算過命的人都說準,連家老爺把算命先生請過來,讓他給連化青這孩子看相,那算命先生見了連化青,看這孩子縱紋灌頂,目生雙瞳,只說他是短命相,別的話人家死活不說,寧可把招牌砸了也不給這孩子算命,陳塘莊的人們說起這件事,都說算命先生看出這小孩是河妖投胎,故此不敢明言。

不枉人們這麽褒貶,別看連化青模樣長得不錯,心腸卻是真狠,他不僅不給他這倆結拜的兄弟飯吃,還說什麽你們倆窮命鬼活在世上也是受罪,與其活受罪倒不如死了舒服,說這話時他連眼皮子都沒擡,只顧添加瓦罐下的火頭,跟平時閑話嘮家常沒什麽兩樣,說明他根本沒拿這倆兄弟當回事兒,好像那只是有兩條快餓死的野狗,以往說什麽同患難共富貴,無非是讓這倆小要飯的替他出去乞討。

兩個小丐的心都寒透了,暗罵:“好你個連化青,我們倆瞎了眼才認你當大哥,怪不得人們都說你是河妖變的,磕過頭拜過把子的兄弟你都這麽對待,簡直是披著人皮的活鬼!”

連化青看出這倆小子直勾勾盯著瓦罐裏的飯菜,說不給他們就敢搶,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人急了拼命,真要撕打起來只怕不好對付,便說:“兩位兄弟,為兄我剛才說的也是玩笑話,咱都是磕過頭的把兄弟,哥哥我好意思讓你們在一旁看著我吃獨食嗎?”

兩個小丐聞言頗感意外,抹著眼淚說道:“大哥你仁義,兄弟們錯怪你了。”連化青說:“仁義歸仁義,飯菜就這一份,先前我也說過了,一個人吃能活命,三個人分著吃全得死,不如咱各自說段數來寶,看誰說得最窮最可憐,這口飯就歸誰吃。”

兩個小丐說:“行啊,這叫各安天命,你是兄長你先說。”

連化青心想:“兩個半大的孩子,能說得過我嗎?我說一段堵上你們的嘴,然後再吃飯,你們倆就等著餓死吧。”